王胜利道，“根据《党政领导干部选拔任用工作条例》，选拔副科级干部有四个条件：第一，年龄原则上在35岁以下，第二，要求有大专以上学历，第三，要参加工作三年以上，第四，连续三年年度考核称职，或者合格。林放工作不满两年，他绝对不符合条件！”

  徐红梅头都大了，她叹了一口气，心想意外还是出现了。

  徐红梅被齐江安排到青山镇来考察干部，本以为只是走个流程。

  但来之前，齐江把她叫到办公室，和她面授机宜，她才知道这里面不简单。

  齐江说，青山镇政府会提名一个叫林放的人，他工作未满三年，不符合规定，但他们应该不懂有这个规定，你们也不要指出来。

  如果这个林放被淘汰了最好。如果他得票最高，自然会有人站出来，指出这个问题，你们再顺水推舟，把他淘汰掉。

  齐江早就发现了林放不符合提拔规定，所以在有福茶馆，当周扬提出林放要提副科时，这才一口答应。

  他为的是把吴富宽捞出来，不想节外生枝。

  但他怎么能让林放顺利通关呢！所以齐江把这件事透露给吴富宽，吴富宽又借王胜利之手，阻挡林放晋升。

  会场上，大家窃窃私语起来。

  徐红梅和周扬耳语了一小会儿，说道。

  “这是我们工作的疏忽，确实，根据《党政领导干部选拔任用工作条例》，选拔副科级干部，需要三年以上工作经历。因为林放同志不符合这项要求，所以，林放同志没有资格进入推荐人选，排第二位的马前进同志列为副科级干部推荐人选。下面我们会就林克辉、马前进同志的日常表现情况和大家交流。”

  周扬惋惜地看了一眼林放，宣布散会。

  大家纷纷起身离去，林放不知道自己是怎样回到了办公室。

  杨克光叹了口气，安慰林放道，“你还年轻，有的是机会呢！”

  老丛和吴爱东也安慰他。

  林放心中堵得慌，没想到到手的副科，被王胜利轻松搅和了，关键王胜利有理有据。

  照着这样，自己还得两年以后才能干上副科。

  关键到那时候，会不会又出意外！

  他想借酒消愁，又没法和政府内的人说什么。

  于是他想起了镇卫生院的秦海龙，上次欧阳雪爷爷受伤时，请他帮得忙，一直没有感谢人家。

  于是快下班时，他给秦海龙打电话，“秦海龙，出来喝酒。”

  “林放，投完票了吗？我听说你提副科是十拿九稳的事。”

  “先别说了，你快到张老三饭店来。”

  “我刚从齐海的煤矿出来，二十分钟到。”

  林放到了张老三饭店，找了一个包间，让老板炒了两个素菜，炖了一盆羊肉汤。

  秦海龙从外面进来，第一句话就是，“草，怎么回事，听说你得票最多，又被王胜利捣鼓掉了。”

  林放倒了两杯酒，郁闷地说，“我确实不符合规定，没法子。”

  “规定是死的，人是活的......”

  喝酒，没有什么事不是一顿酒能解决的。

  两人喝酒，发着牢骚。

  “对了，你去齐海的矿干什么？”

  “有个矿工受了点小伤，让我去帮着看看。”

  “怎么不送到医院来？”

  “齐海说是小伤，包扎一下就行了，不想花住院费呗。”

  “别是又出事故了吧？”

  “那倒没有，是头受伤，包扎完后，像个大粽子。”

  听说没出事故，林放这才放了心。

  这时听到两个人进来，一个女人的声音喊道，“老板，来两碗羊肉汤，四个饼。”

  “姜所长，我吃一个饼就够了。”

  是姜力丹和小刘。

  林放推开门，“姜所长，进来一起吃吧。”

  姜力丹和小刘进来了，林放给他们各舀了一碗羊肉汤。

  姜力丹瞅着桌上可怜的两个素菜，挖苦道，“林放，你这庆功宴有点寒酸啊......”

  “庆什么功，没上得去。”

  “怎么了？”

  林放把事情经过说了一遍，姜力丹听了，一改往日见面的讽刺挖苦，和风细雨安慰道，“别灰心，庄稼不收年年种，这卦不灵下卦灵。”

  “也只能如此了。你们又去查王麻子了？”

  “有人说在矿区看见过他，矿区那么大，不好找。”

  说着说着，姜力丹的火气又勾上来了，“林放！你答应帮我找到王麻子，要不是今天你摊上这事，我肯定和你没完！”

  “羊肉汤也堵不上你的嘴。”

  姜力丹和小刘急三火四吃完饭，说还要值班，早早走了。

  走之前，姜力丹拍了拍林放的肩膀，“想开些，一个小芝麻官，别看得太重。”

  “你走吧，回去我就找根面条上吊。”

  姜力丹又对秦海龙说，“他要上吊，你等他凉透了再打我电话。”

  林放挥挥手，“快走快走。”

  两人又开始喝酒，林放只想用酒精麻醉自己，回去后好好睡一觉就好了。

  喝完酒回到镇政府，看到苏琦办公室的灯亮着。

  林放犹豫了一下，走过去敲了敲门。

  一阵咔咔的高跟鞋踩地声音传来，就像精灵在钢琴键盘上跳舞。

  苏琦打开门，看到是林放，没有惊讶。

  “进来吧。怎么喝成这样。”

  林放结结巴巴地解释说，“看你这里亮着灯，你什么时间出差？”

  “明天，去京城。”

  “坐高铁还是飞机？”

  “飞机。”

  “我去送你吧。”

  “好的。”

  “你别那么丧，这次没成，还有下次。”

  “嗯。”

  苏琦给林放倒了杯水，“林放，你为什么如此在乎一个副科？”

  林放犹豫了一下，打开了话匣子，“十岁那年的冬天，大雪飘飘，我放学回来时，父母已经去世了。”

  “我是被齐林村父老乡亲养大的，我要报答他们。”

  “这就是为什么，我要回青山镇政府的原因。只有当了官，有了更大的权力，才能为他们做更多的事情。”

  苏琦听了，沉默了一阵子，幽幽地说，“同是天涯沦落人......”

  “我也是个孤儿。”

  苏琦轻轻地给林放讲了她的身世。

  苏琦是个遗腹子，母亲给一户姓韩的人家当保姆为生。

  七岁那年，母亲带着韩家人的小儿子外出时，遭遇车祸，母亲拼命把韩家小儿子推出去，自己被撞身亡。

  好在这家人感念苏琦母亲的救命之恩，收养了她，把她当女儿一样抚养。

  她和韩家小儿子一起长大，最终结婚。

  “那你还算是幸福。”林放说。

  苏琦转过身去，苦笑了一下。

  “你回去吧，明天早上七点出发，开我的车。”

  林放走后，苏琦静坐了一会儿，打开手机，看着最上面一条信息。

  “苏琦，请速返京，韩家能否摆脱险境，就看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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