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赵警官对视了一眼。

他率先开口：“行，那你先带我们去看看货。”

“行。”大哥咬咬牙，像是下定决心，“那你们跟，跟跟我来吧！”

他说话有些结巴，说完兀自转身一跛一跛地往村里头走去。

我们几个人赶紧跟了上去。

林宇附在我耳边，说悄悄话，“你们在打什么哑谜？你和这大哥说的东西是什么东西啊？”

我看着大哥的背影，抿了抿嘴唇，说：“我还不确定。”

他说的东西是不是“东西”。

大哥的家在村子最偏僻的角落，因为天空飘起小雨，小路泥泞不堪，每走一步鞋子都得沾上泥土。

就在我的白色运动鞋快要变成脏脏鞋的时候，大哥终于停下了步子。

“到了。”

他停在了一间破旧的矮房前，这房子和周大平的两层小楼比起来算是有天壤之别，它甚至都比不上俞菜花家用砖瓦砌的房子。它的外墙是那种用黄土砌的，屋顶也没有瓦片，而是直接用一张防水布盖着。

我心说，这条件也太艰苦了吧，这种房子该怎么住人呀？

大哥推开破得只能当装饰的木门，我们跟着他走了进去。

房间里面正坐在一个七八十岁的老人，他佝偻着身体，披着军绿色的厚棉袄，正在坐在一张木板凳上吃饭。

我瞄了一眼，小圆桌上只有一小碟咸菜和一碗没几粒米的米汤。

老人看到大哥，明显愣了一下，“大根，你咋回来了？你不是去大平家帮忙了吗？”他又看向大根背后的我们，咳嗽了两声，“他们是谁？怎么带了这么多人回家？”

大根赶紧跑过去给老人顺顺气，说道：“爹，他，他们都是新城镇上来的，来找大，大平哥买东西的。我在半路上碰，碰到了就把他们带回来了。”

大根他爸眯着眼睛打量着我们，半晌，把碗放在了桌上，“不行，大平我们知根知底的，你找的这些外乡人我信不过。”

“哎，现在的问题是大平哥已经没了！”大根有点急了，“再说你，你的病还有狗，狗蛋的病都不能拖了！”

大根他爸似乎还想说什么，但密集的咳嗽声把他的话压了下去，他只能无力地摆了摆手表明自己的态度。

我们面面相觑。

片刻，我转了转眼珠，说道：“既然你们不想卖，我们也不勉强。这位大哥，那麻烦你把我们带到俞菜花家。”

大根疑惑地问：“俞菜花，你们去她，她家干什么？”

“我们也算是有往来。”我装模作样地说：“他们家大女儿的那个孩子就是我经手的，我想再去问问她那里有没有合适的。”

“啥？”大根眼神里充满惊讶，“王玉玲的女娃也，也是你们经手的？”

看着他这副样子，我心里一沉，果然和我想的一样。

周大平曾经参与过贩卖人口，当时我就想过他的“货源”从何而来，刚才看大根提起周大平给的好处时的神态，我就猜测他贩卖的孩子很可能就来自于村里。

见我点头，大根无神的眼睛明显亮了一点，转头对他爸说：“爹，你听到了不？这下你，你总可以放心了吧？”

大根他爸盯了眼我们几个人，片刻后，点头：“大根，你带他们去看看吧。”

“唉！”

大根连忙应了下来，而后转过头对我们说：“你，你们跟，跟跟我来。”

他把我们带到了隔壁屋子，这间屋子更是破得离谱，家徒四壁，八面漏风。

一个婴儿裹着棉被正躺在炕上，他好像知道有人来了似的，举起小手晃来晃去，咿咿呀呀。

大根抱起他，“这，这是我女儿，你们看看满意不？”

赵警官接过孩子。

那孩子的身体被裹在一条薄薄的棉被里，只露出一个脑袋，皱皱巴巴的，看样子好像刚出生不久。

赵警官皱着眉头，看向大根：“这孩子多大了？”

大根想了想：“上，上个星期刚出生的。”

彭一凡环视四周，问：“你媳妇呢？她怎么不在这里照顾孩子？”

大根满不在乎地摆摆手：“赔钱货有什么好照顾的哦！你们看看能给多少钱？”

赵警官隐晦地看了我一眼。

这孩子好像感应到了似的，突然啼哭了起来，哭得撕心裂肺，一阵接着一阵，很是凄惨。

“赔钱货，你，你哭什么哭！”大根不耐烦地一巴掌打在了孩子的身上。

孩子哭得更凄厉了。

林宇怒了，指着大根骂骂咧咧道：“草泥马，你打孩子干什么？”

“我打我女儿关，关你屁事！”大根眯起眼睛，他狐疑地看着我们：“你，你们不对劲......”

“哪里不对劲了？我们就是怕你把孩子打坏了，等下影响价格！”我打断他的话，问道：“你们家只有这一个孩子？”

“还有个男孩叫狗蛋。”

“男孩好啊！”我装作很感兴趣的样子，说道：“男孩的价格高，你把狗蛋也领过来让我看看！”

大根扯了扯嘴角，“你，你别想了，我们村里是不会有人卖男孩的。男孩是传宗接代的根，根咋能不要呢！”

我暗暗翻了个白眼，我知道乐平村重男轻女的思想很严重，但没想到会离谱到这个地步。

“老大，你觉得怎么样？”我看着赵警官问道。

赵警官干咳了两声，正欲说些什么的时候，门口突然传来一阵喧闹的声音，动静很大。

“出什么事了？”

我们几个人面面相觑。

“走，出去看看。”

我们刚走出来，就撞到了几个慌乱逃窜的村民，他们的表情惊恐万分，看到大根，连忙上前抓住他的手，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大根哥，快跟我们去看看......”

“你，你们别，别急！出，出出什么事了？”

大根一紧张起来，说话就更结巴了。

我抽了抽嘴角，心说你一说话，死人都能急得从棺材里跳起来。

“大平哥......”

“大，大平哥怎，怎么了？”

唉我去，这一个两个的，说话能把活人急死！

说话的那个村民总算缓过劲来了，他深吸了一口气。

“大平哥诈尸了！”

我给了自己一巴掌，卧槽，我这嘴是开光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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