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如锦说着,扯出一抹淡讽的笑来,走至齐王跟前时,稍停了下脚步,向着齐王福了福身,随后起身,向着宫门处走去。

齐王脸上,露出一抹无奈地笑来。他看着苏如锦的背影,颇有些无奈地说了句:“本王的胳膊就算再长,也伸不进这宫里面。六弟妹听到的,必是谣传。”

“齐王殿下多虑了,如锦方才说的那些话,并无什么特别的意思。如锦只是一个妇道人家,不当参与男人的事情,更不当参与这与朝局有关的事情。”

“不当参与,并不代表着不会参与是不是？”

齐王紧盯着苏如锦的后背。

苏如锦转过身来,看了他一眼,“齐王殿下的话,如锦听不懂。”

齐王一愣,摇了摇头,再抬头看时,那抹丽影已经以极快的速度离开了自己的视线范围。

延春阁,已经被降为颜妃的美丽妇人正托着孟意婵的手上下打量。

“果然是孟老将军的女儿,这模样虽是半分不曾仿着那孟老将军,可这气度倒是与老将军分毫不差。”

“娘娘忘了,咱这孟姑娘可不仅仅只是孟老将军的独生爱女,更是自小在皇后宫中长大。这皇后的气度,就算没有学到七分,也能学个五分,自然是宫外那些俗家女子比不得的。”

颜妃的贴身宫女抬眼笑着。这话,明着听,是在夸奖孟意婵,可私下里却是在提醒颜妃,她孟意婵是皇后宫里出来的,既有让颜妃小心防范的意思,也有提醒孟意婵的意思。

在这宫里,谁人不知,谁人不晓,正阳宫里的那位正宫娘娘,怕是熬不过这个月了。

“意婵也只是寻常女子,只知这在家从父,出嫁从夫,但愿将来能不被自己的婆婆嫌弃,夫君厌恶就好。”

孟意婵略微抬头,似有些不好意思的回避过了那位贴身宫女探视的目光,但这目光却偏巧落在了刚刚进门的齐王身上。

“臣女孟意婵,见过齐王殿下！”

孟意婵的目光在齐王脸上稍微停留了一下之后,便快速从颜妃身旁走了过来,朝着齐王福了福身。

“原来是孟姑娘,难怪母妃宫中会如此热闹。”

齐王向前一步,想要将孟意婵给扶起来。却瞧见孟意婵向后退了一步,自动起了身。

齐王知道,此时此刻,他在孟意婵心中是没有什么地位的,而这偌大的京城中,是个人都知道,孟大将军的女儿是钟情他那个六弟萧云堇的。甚至外间还有传言,说他那个六弟大婚之时,孟小姐曾在将军府中哭闹,扬言要去抢亲。

若说孟意婵因为六弟大婚而心中委屈,他是相信的,可若说她在府中哭闹,甚至扬言抢亲,这杜撰的就有些过头了。眼下,父皇那边已经下了明旨,令他择选吉日将孟意婵迎娶进府,无论他心中是否愿意,也无论孟意婵心中属意的是谁,他与她之间的这个夫妻名分都算是定下了。

至于将来,他倒是也不指望她能与自己夫妻同心,只求着她能在齐王府安安心心地做个七王妃就是。

“皇儿今日怎么有空过来？母妃听说,近些日子,朝中有些不大太平。你父皇对你多有倚重,你也该多尽些心力才是。”

“母妃放心,儿臣是办妥了父皇交办的差事,且得到父皇允准之后才过来看望母妃的。”

“你有这份心就好。说到底,也是难为你了。在你父皇这众多的皇子里头,你算是最让母妃省心,也是最让你父皇省心的一个。只是,事情再多,也要顾着自己的身体。”

颜妃说着,冲孟意婵招了招手。孟意婵低头,站到了颜妃的身边。

“母妃听说,你父皇下了旨？”

“是！父皇已经下旨,让儿臣择选吉日迎娶孟姑娘过门。正好,孟老将军也已回到京中。儿臣今日前来,也有与母妃商量的意思,看看这礼数要怎么做才能周到。”

“难得你有这份心。皇子大婚,礼部的主事官员自会有所安排,你们两个,只需回去精心等待就是。”颜妃说着,在孟意婵的手上轻拍了两下:“母妃没有别的期许,只希望你们大婚之后,能互帮互助,将这齐王府的日子过的是平平顺顺,和气美满。”

“是！”

孟意婵与齐王各自应了一声,又各自对望了一眼,这才各自将头低了下去。

瞧着她们这般默契,颜妃自个儿倒是先笑了起来。

“得,这一看就是命中注定的缘分。皇儿,母妃说了半晌的话也累了。你呢,就辛苦一趟,代母妃送孟姑娘回去。”

齐王刚要回应,就瞧见一个宫女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

“参见颜妃娘娘、齐王殿下,见过孟姑娘。”宫女一一见礼,然后下跪,声音里带着藏不住的急促。

“大白天的,见鬼了？”颜妃有些不悦,眉眼处跟着泛起一丝冷意:“说,到底何事？”

“皇……皇后娘娘去了！”

宫女才刚刚说完,丧钟便传到了众人的耳朵中。

宫门外,苏如锦正抬脚上马车,听见钟声,亦回过头来朝着宫门内看了眼。

“这是什么钟？”

无双仔细听了听,然后回道:“回王妃的话,应该是正阳宫中的那位皇后娘娘去了！”

苏如锦长叹了口气,抬头看了看上面仍是晴朗的了句:“回府吧！”

天枢阁,沈衍放下了手中的那卷书,走到窗前,将窗户系数打开。当皇城的钟声清晰的落到他的耳朵里时,楚辛推开门走了进来。

“阁主。”

“是皇后娘娘的丧钟吗？”

“回阁主的话,是的。”

“原本以为她会争气些,好歹也撑过这个月。”

“皇后娘娘走之前,见了晋王妃。”

“看来,她是想借着晋王府来压制齐王府。”

“这也是皇后娘娘唯一的选择。瑞王殿下无心皇位,皇后娘娘的娘家虽有些势力,却有些顾首顾尾。”

“的确是个良策,只不过她小看了晋王府。”

沈衍说着关上了窗子。

“若是没有边城的那些事,萧云堇与锦儿或许还会帮瑞王一把。毕竟,瑞王心善,也只有将他送上了这个皇位,其余皇子们的生命才能被保障。可惜,经过边城的那些事情之后,晋王萧云堇已经有了夺嫡之心。纵观京城风云,怕是没有什么能拦得住晋王府了吧。”

“晋王爷手中虽有兵权,可眼下,也不是发动兵变的好时机。”

“的确！梁帝虽无能,但朝局把控的还算严谨。晋王起兵,的确可行,但却难以堵住这天下的悠悠之口。”

“如此说来,晋王府只有再等一等了。”楚辛将倒好的茶水递到沈衍跟前:“若是皇后能再撑些日子就好了,至少也能等着咱们将下一个局给谋划好了。”

“这就是所谓的人算不如天算。”沈衍接过茶水,轻饮了一口:“可纵然是天算,也不是没有可以利用的机会。”

“阁主的意思是？”

“这该走的人都走了,徒留梁帝一个人在这世上,未免有些孤单。”

“楚辛明白了,楚辛这就去安排。”

沈衍眯了眼,没有再说话。

***

才刚刚守完了皇后娘娘的国丧,紧跟着宫里头就又传来了消息,皇上病倒了。

事实上,自从惠妃娘娘死后,皇上的身子就是一天不如一天,而在皇后国丧期间,皇上病重的消息就时不时的从后宫那些嘴碎的太监宫女嘴里传出来。据说,因为这件事情,宫中的掌事太监,以及颜妃娘娘都已经杖毙了好几十个人,可这消息还是时不时地就会从宫里溜出来。

如今,就连这民间的百姓都知道,皇上这回,怕是真熬不过去了。

就像是为了印证民间的这些猜测一般,在第一天的早朝结束之后,皇上就开始连续的召见朝中的大臣以及目前还在京中的几位皇子。

人人都在猜测,这一回,皇上怕是真的不行了,就像是民间的百姓在临去之前交代后事一般,皇上肯定要在自己离开之前,将这大梁未来的天子,下一任的皇帝给定出来。

三宫六院的妃嫔们自然是不敢安寝的,她们之中,育有儿女的,除了担心自个儿的安危之外,还在担心着儿女们的将来。那些未曾育有儿女的则更是瞅的红了眼睛,不知道自己将来的命运将会如何。

宫外,那些官员们也都没闲着,甚至有些人私下已经开始做准备。早已经站了队的官员,在心生不安的同时,也开始默默地为自己的主子谋划,而那些还没有战队的官员,则在家中反复地看着几位成年皇子的名字,分析着其中的各种利弊,以期望在天亮之前,能为自己选择到最适合的队伍。

一天,两天,三天。

就在后宫那些妃嫔们快要绷不住的时候,大臣们用了自家夫人的胭脂水粉都要遮不住脸上疲态的时候,皇上终于下了国丧之后的第一道圣旨——魏王萧云廷被贬为庶民,限即日离京。

没等满朝文武消化掉这个消息,第二道圣旨紧跟着就下了——由齐王萧云琮与瑞王萧云奕共同协理朝政。

大臣们还没有回过神儿呢,第三道圣旨就从掌事太监的袖子里给抽了出来——由晋王萧云堇主管户部、工部以及兵部。

一时之间,满朝文武皆糊涂,越发弄不清楚这将来继承大统的究竟是哪位王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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