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是那位王妃娘娘的手吗？”

乳娘凑过来仔细的看了一眼。

“是正妃的手,可乳娘你再看看,她的手是不是有些奇怪？”

“是有些奇怪,像是那种想握却又不敢握的样子。”

“那是因为她的掌心里有东西。”苏如锦说着,将图样拿了起来,并且对着光线好的地方举高:“这位画师刻画的可谓相当的认真,你们看正妃周围分布的这些碎片,在看她的掌心,像不像是被碎片给扎到了？”

苏如锦这么一说,阿九与乳娘都恍然大悟。

“的确很像。”

“这尸身虽然被烧,但从图样来看,当时烧毁的也并不严重。”

“王妃说的没错,那场大火起初并不算大,只是因为门窗受损严重,加之院中人多惊慌导致大火被扑灭的时间又被延长了一些,可等到火势全被熄灭,咱们进入其中时才发现,烧毁最严重的地方是火势最大的地方,像是床榻以及这位王妃娘娘躺到的地方,实际上都是因为火势过大时,导致横梁下坠所引起的大火,因此烧损的程度也是有些不同的。”

“我虽不懂这验看尸体,但却听无双提过几句,说这人活着遭遇意外袭击和死亡之后遭遇侵害是两种完全不同的反应。你们看这双手,明显不是因为大火才形成的。在韩侧妃离开之后,她一定是想要起身的,正常人也一定都是想要起身的,只不过因为她当时的样子太过狼狈,所以才没有召唤那些守在外头的婢女们。

仰面躺到的姿势,想要起身,必定需要侧翻,然后依靠着手部的力量支撑,完成整个起身过程。尤其,这位正妃在躺到之前,还与韩侧妃扭打了半天,不仅耗费了许多的力气,且因为头部受伤,导致其当时的精神状态一定是有些萎靡的。所以,在她起身时,一定忘记了去注意周边的环境。于是,她的肩部和手掌分别被这些碎片刺入或者刺伤。你们看,正妃的肩膀是不是也有些奇怪？”

“原本还不觉得,可被王妃这么一说,看着倒真有些像了。”

“王妃,你说了半天,可还是没有说这位前王妃娘娘究竟是如何死的？是被人害死的,还是被大火给烧死的。”乳娘皱了皱眉:“还有,咱们如今再分析这些,还有用吗？毕竟人都已经变成白骨了。”

“我也不确定,只隐隐觉得,如今府中发现的那具白骨与多年前的事情有所牵连。想要弄清楚秋风苑里的白骨究竟是怎么回事,就一定要从当年的事情查起。至于死亡原因嘛,无双当年可在？”

听苏如锦提起无双,阿九的脸色略微的沉了一沉,跟着点了点头:“在！”

“乳娘,劳您辛苦一趟。”

“还是阿九去吧。”

“那就辛苦你了。”

“阿九不敢。”

阿九行了个礼,倒退着出去了。

“老奴怎么瞧着这个阿九怪怪的,尤其当王妃问起无双姑娘的时候。”

“不是阿九怪怪的,而是无双的身份恐怕不是你我知道的那么简单。她虽是以某位王妃丫鬟的身份入的晋王府,可我总觉得,她与王爷是早就相识的。王爷对她的信任,一点都不必对阿九少。阿九之所以申请古怪,大概是不想我这个王妃与无双太过接近,或者是将无双再拖进这个事情里头。”

“可王妃你查这个事情也是为了王爷啊。”

“锦儿的心意,乳娘明白,可旁人却不一定相信。不管是在阿九、无双的眼中,还是在王爷的心里,我始终都是苏家的女儿,而我的父亲苏敬亭明显是向着齐王殿下的。”

“所以阿九是在担心王妃你之所以要查清楚这件事是为了齐王殿下,为了颜贵妃？”

“乳娘你若不提,锦儿反倒忽略了。这多年前死于大火之中的正妃和如今在秋风苑发现白骨的那位颜姑娘都是与颜贵妃有关系的人。一个,是明着的颜家人,一个则是姓颜。看来倒是锦儿想的浅了。”

“想的深了又如何,想的浅了又如何,左右王妃是顾念着王爷,要替王爷办事,要为咱们晋王府分忧的。阿九和无双姑娘若当真是向着王爷的,总有一天也能和老奴一样,看清楚这些,也会真心对王妃的。”

“但愿如此吧。”

苏如锦无奈的叹了声。

静待片刻之后,阿九与无双一道过来了。

“无双见过王妃。”无双行了个简单的礼:“听阿九说,王妃想要问多年前府中发生的那件旧事？”

苏如锦点了点头:“可以说吗？”

“没有什么可以不可以的,既是王妃想要知道的,无双便不会有所隐瞒。”

“好！你我之前也不必绕什么圈子,我便直接问你了。那正妃的死因是什么？”

“无双只是个婢女,因知晓一些勘验的东西,便由王爷指派协助官府里头的人办案。所以,无双所知也不详尽,只知道前王妃她并非死于谋杀,凶手也不是众人口中猜测的那位韩侧妃,但不排除那件事情的确是由韩侧妃她引起的。”

“这话怎么说？”

“回王妃,若是说的简单一些,那便是前王妃并非死于谋杀,而是死于意外。根据现场勘验的结果来看,前王妃先是被旁边倒下来的花架砸到了额头,跟着起身时,又不小心碰到了地上的碎片,导致其肩背以及手臂等多处刺伤。前王妃也是自幼养在闺阁中的,虽能忍耐一时的疼痛,可到底还是疼晕了过去。此时,若是有婢女进入房中发现了前王妃,那么意外也就不会发生了。”

“无双你重复了多次意外,我想知道,你口中所说的意外究竟是什么？”

“根据现场勘验,前王妃应该是在移动时,不小心碰触到了别的东西,结果打翻了房中燃着的熏香炉,结果引发了大火。那个时候,婢女们都远离院舍,而前王妃又因疼痛昏迷,未能及时逃出,最终导致葬身火海。”

“这些是衙门里的结论还是无双你自己的？”

“回王妃的话,是府衙仵作勘探的结果。”

“那无双你呢,可有什么不同的意见？”

“无双可以说吗？”

“当然可以。今日让阿九过来,我想听的不是当年的仵作怎么说,而是无双你怎么说。”

“多谢王妃！”无双恭敬的点了点头:“前王妃的确是因为受伤疼痛迷晕,在迷晕之后才被大火燃起的烟尘给呛死,随后尸身才被掉落的横梁挤压焚烧,此等勘验结论是无双所认同的,但无双不认为这是意外,而是谋杀。当然,至于凶手是谁,无双不敢乱言。”

“你为何认定这不是意外而是谋杀？”

“起火点。”无双抬眸看着苏如锦:“若当真是前王妃或者韩侧妃离开时候不小心撞到了燃着的香薰炉子,那么大火应该是由内而外,而不是由外及内,此疑点一。疑点二,就算前王妃有所吩咐,让婢女们不得近前,更不得随意进入房间,按照王府的规矩,前王妃的贴身丫鬟与陪嫁嬷嬷也不可能离的太远。

退一步来讲,即便不是因为王府的规矩,前王妃的贴身丫鬟和陪嫁嬷嬷也不会离的太远,因为她们毕竟和一般的婢女不同。这种关系是在前王妃出阁之前就已经建立的,除非是有人故意将其调离,或者是事发之前,她们就已经离开了院子,不在附近。否则,绝对不会允许后面的事情发生。”

“如此说来,当日的情形倒是与我那日经历的又有些相似了。”

苏如锦脑海中忽然显出秋风苑起火那日的情形。她原本是与萧云堇一块儿待在房中的,乳娘与阿萝平日里也都是不离寸步的,即便是其中一人有事,也会像现在这样,留下一人在自个儿跟前。可偏偏,那日她自大火中醒来,萧云堇不在,而乳娘和阿萝也不在。房门紧闭,火蛇缭绕,若非她急中生智,逃过一劫,她就真成了晋王府中命最短的王妃。

乳娘显然也是想到了当日秋风苑里发生的事情,不由心中一阵自责,面朝着苏如锦就跪了下来:“老奴该死,老奴万不该那日将王妃独自一人留在秋风苑中。”

“乳娘不必自责,这不是你的错,是歹人太过于算计。”

苏如锦忙得去扶乳娘,而当日秋风苑大火的帮凶之一,阿九却摸着自个儿的鼻子看了看无双。

“咳咳……”无双轻轻咳了几声,“就如同王妃与乳娘以及阿萝姑娘的关系一样,前王妃的陪嫁嬷嬷也是自小陪着她长大的,贴身丫鬟更是从进府就一直跟在她的身旁。可大火那日,这两个人竟也离奇失踪。”

“府衙那方面的事情咱们就不说了。既认定是意外,想来也不会去寻找什么纵火行凶的凶手,王府内部,也不曾调查过吗？”

“回王妃的话,查了,也确实找到了一个纵火行凶的疑犯。”

“疑犯是谁？”

“是……”无双才要开口,忽听阿萝自门外喊了一声:“王妃不好了,颜姑娘她被刺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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