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王妃的话,这案件的原始图样应留在相关的衙门,府中所留只是副本。”

“副本即可,我也只是大概了解一下当时的情况,希望能够从中找出一些有用的线索,可以解开当年韩侧妃的失踪之谜。”

“是,阿九这就去取图样过来。”

阿九低头,转身离去。

“王妃,老奴不懂,这事情都过去了这么多年了,王妃何苦还要追查当年的真相？”

待阿九离开后,端着茶水和点心进来的乳娘这才开了口。

“我也不知道,只是隐隐觉得这具白骨出现的时机太过巧合。若不是有人刻意让我们发现,便是当年的事情还没有了解。”

“王妃是担心有人在府中生事？”

“在咱们晋王府生事的人还少吗？”苏如锦苦笑着摇了摇头:“我只是觉得近些日子发生的事情都太过离奇,也都太过巧合了些,若是不弄清楚,我这心里着实有些不踏实。对了,芸香呢？方才还听见你们几个在外头说话。”

“让老奴给支开了。那丫头,一双眼睛老是滴溜溜的往房里瞧,一看就是在憋坏水儿。”乳娘摇摇头,将茶水和点心都放在苏如锦的跟前:“王妃今日都没大吃东西,趁着阿九这会儿回去取那什么图样,王妃您也先垫垫。”

“让乳娘挂心了。”

苏如锦本没有什么胃口,只是不忍拒绝乳娘,这才拿起了一块小的糕点来。刚吃了一口,又想起芸香的事情来,往院子里瞄了眼,低声问道:“芸香如何了？”

“王妃问的是……”乳娘也顺着低了声音,见苏如锦点头,这才继续道:“王妃放心,都按照计划进行着。那丫头再小心,也不及老奴的心思深。老奴问过无双姑娘了,按照如今的分量,就算她每日只摄取那么十分之一,最迟半个月也就能见动静了。”

“之前让乳娘问无双姑娘的事情乳娘可也问过了？”

“问过了,到了时候,老奴自会提点王妃。”乳娘说着,也谨慎的朝外望了一眼:“如今,王妃心里头搁的事情多,这些小事就交给老奴吧。”

苏如锦点点头,没有再问。她清楚乳娘的办事能力,更清楚乳娘是在有意的让她回避这些。在乳娘心里,倒是更希望她能做一个简简单单的晋王妃,一个普普通通的苏如锦。

可惜,生活往往都不能尽如人意。乳娘的心思她动,她的无奈,乳娘也最是清楚。眼下乳娘所做的这些,在某种程度上来讲,也算是掩耳盗铃,自欺欺人。

糕点做的十分精致,可入到口中,却是品不出半点滋味来。粗粗的吃了几口,正好看着阿九回来,苏如锦便将剩下的给放下了。

乳娘站在一旁,虽没有说什么,可眼中到底还是有些心疼。她很后悔,后悔当初苏家提起这门亲事时,她就该拼死阻拦,至少也要去求求姜家老爷,看看是否还有转机。可如今,再怎么后悔,也都晚了。

“乳娘,我很好,锦儿很好,真的很好！”苏如锦起身,走到乳娘跟前,握住她的手轻轻的拍了拍:“王爷他,对锦儿也很好。”

“可是王妃——”

“锦儿知道乳娘在想什么,也知道乳娘在担忧什么,可是锦儿觉得现在很好。以往在苏家,锦儿满心希望着的就是让自己快些长大,好能够远远的离开那个家。后来,爹进宫去求皇上赐了这门亲事,锦儿心中原本也是有些忐忑的,可王爷远比锦儿想象的要好。真的,锦儿一点都不后悔成为这个晋王妃,也一点不后悔将自己置身于这个本来就无可选择的晋王府里。乳娘,你忘了,在锦儿很小的时候,你就对锦儿说过。好日子,是可以自己争取的。”

“乳娘认错,乳娘当时说的那句话也不一定就是对的。”

“乳娘——”苏如锦轻轻的撒娇:“这晋王府的水再深,总深不过皇家内院吧。您呀,应该庆幸,还好我苏家那位爹爹不是将我送给了皇上。”

“说什么呢……”乳娘赶紧伸手捂住了苏如锦的手:“这是晋王府,隔墙有耳,可比不得咱们在苏家的那个小院儿。”

苏如锦点点头,将目光转向刚刚走到门口的阿九:“图样可找到了？”

“回王妃的话,都已经找到了,只是这东西全不全的,就不知道了。”

“无妨,我也只是大概的了解一下。”

苏如锦说着,往桌子上瞥了一眼,乳娘忙将东西收了,而阿九随后则将那些图样一一的展开。

“当年正妃所居住的院落,便是这里。”

“秋风苑？”

苏如锦盯着阿九指的那个点。

“准确来说不是秋风苑,当年的秋风苑也是存在的,只不过比现在的院子要小,属于这个院子的一个附院,当时是留给伺候王妃的那些丫鬟和仆役们居住的。后来,因为失火,焚烧了大半的院子,于是王爷命人重新修整,将其中的一部分划入了现在的秋风苑,而将被大火焚烧眼中的那一部分种上了花花草草,后来因为府中事多,也少人打理,才演变成为今天王妃看到的那个样子。哦,对了,发现白骨的那个房间,原本应该是两个院子相隔着的院墙的地方。”

“难不成,当年韩侧妃失踪,就是被凶手直接埋入了这面墙下？”苏如锦思索着,可刚刚说完,就立刻摇了摇头:“不可能。阿九你才刚说过的,这两处院子实际上王爷都做了改动,若当真凶手早将韩侧妃埋在这土下面,没有理由,工人们发现不了。”

“那有没有可能是凶手先将韩侧妃的尸体放在了别处,等着这院子快要完工时,再乔庄易容混做工人,将尸身偷偷埋入？”

阿九试探着问了句。

苏如锦却直接摇了摇头。

“不可能,既凶手费了那么多的周折和心思掩埋尸体,就一定是抱着不让人发现的心。掩埋尸体的坑,毕竟是极深的。可你我都知道,秋风苑里的那具白骨很轻松的就让徐清和颜如玉发现了。既他们能够发现,又何故这些年来没有旁人留意。我不相信,我晋王府中就没有比徐清和颜如玉更为细心的人在。”

“可若是按照王妃您刚才所说的,这具白骨难不成是刚刚被人埋进去的？”

苏如锦又摇了摇头:“此事当真有些蹊跷……阿九你可还记得无双在验看白骨时说的话。”

“王妃您问的是哪一句？”

“无双说过,从白骨身上的泥土来看,她已经被埋在那里有些时间了。若是近日才被移骨过去的,白骨身上那些附着的陈年泥土又该如何解释？”

“这也不难！”阿九眼睛一亮:“江湖上有很多奇人异士,想来这给白骨造假也没什么难的。”

“江湖上的事情我不懂,可就算真有这样技法高超的江湖人,他又是如何瞒过我晋王府无数双的眼睛,将白骨埋进去的呢？”

“这个——”阿九脑海中窜出一双微眯着的眼睛来:“也许,那个技法高超的江湖人早就藏身在了咱们王府之中,他所要做的也不过是伺机而动。这样就能解释了,为何白骨会突然出现,又为何之间没有被人发现。”

“若府中当真有这么一个人在,怕是我日后都睡不安稳了。”苏如锦说着,摇了摇头:“依照王爷的性子,怕是不能容忍有这么一个可怕的人在吧？”

阿九没有作声,只低头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在心里说着:“咱们晋王府还真有这么一个可怕的人在,且王爷知道还非要故意的给留着。只是韩侧妃的事情是不是这个可怕的人做的,目前尚未可知。”

阿九心里想的,苏如锦自然不知,她见阿九没有作声,便将全部的注意力放在了那几张图样上面。

“既然弄不清楚这白骨的来历,那么咱们也就只能去看一看当年的事情,试着寻找一下韩侧妃失踪的真相。没准儿,这就像是一团混乱的线团,找到了那个线头,一切也就清晰了。”

阿九带来的这几张图样虽都是副本,但看的出来也是出自高明的画师之手,场景和细节都刻画的惟妙惟肖,仿佛让你隔着画面就能够回到当日的失火现场。

这第一张图上,绘制着一间正在燃烧的厢房,从火势的大小来看,的确不及自己当日遭遇的那场离奇大火。可偏偏就是这样一场火,却要了王府中某位王妃的性命。

不！也许要了那位王妃性命的,并非是图样上的这场大火,而是别的什么人。苏如锦指着图样正中正在燃烧的那扇门:“看这里！”

“什么？”

阿九与原本站在一旁的乳娘都将头凑了过来。

“按照当年的说法,王妃是在与韩侧妃发生了争吵之后,于盛怒之中打翻了房中的东西,进而引起的大火。可你们仔细看看这张图,貌似烧毁最严重,火势最大的却不是发现正妃的那个地方,而是门和窗。”

“与秋风苑走水那日一样！”乳娘在一旁看着,皱了皱眉。

“没错！与秋风苑走水那日的情形一样,火势最大的不是里头,而是可供人逃生的门和窗。由此可见,那放火之人,并不想让里头的人那么轻易的逃出来。换句话说,若是凶手当时已经确认正妃死亡,那么她就没有必要再多此一举了。”

“如此说来,那这当日行凶之人就既有可能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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