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博弈不知进行了多久，最终姬无双也有些毛了，这鸟人的脾气不知道为什么特别大，好像她挖了他的祖坟一样。

可恶啊，她的剑在哪学的有这么重要吗？

不行，不能再打下去了。

若继续下去，说不定会引起其他人的注意，若让人族和羽族之间关系恶化就麻烦了。

凤荧这个大帝还嫩着呢，可不一定是羽族那些老东西的对手。

还是开溜吧。

姬无双眼珠子一转，在击出一剑后突然扬声道：“等等，你不是想知道我的剑从哪学的吗？我告诉你。”

六翼羽人果然有了片刻的怔愣，姬无双要的就是这一瞬间，但见眼前女子面具下的眼神闪过狡黠，“是你姑奶奶我自创的，傻鸟。”

少女言罢，翻身一跃，身影突然消失无踪了。

不仅她不见了，就连她带来的半死不活的尸体也不见了。

但六翼羽人并没有如同姬无双所想象的一样大发雷霆，相反他还呆在原地，脑中不断徘徊着姬无双的那句“傻鸟”。

傻鸟……

傻鸟……

六翼羽人确定，姬无双就是在诸神圣地外突然消失的那个人族，因为同样的伎俩不可能骗他两次，这应该是某种能瞒过神识扫的特殊功法。

那个人族……

六翼羽人其实会对那个人族穷追不舍，是因为她、她的容貌有三分像她。

再加上和她如出一辙的功法。

和她一样的口头禅“傻鸟”。

所以……

是她吗？！

六翼羽人不敢确定，他激动得浑身都在颤抖，忍不住喃喃低语：“是你吗……剑尊大人……”

令世人敬仰震撼的六翼长老，并非一开始就是六翼的，他存在自身就是一种“奇迹”，因为羽族和人族不一样，人族还可以透过后天的努力、修行提升自我，但羽族靠的却是血统。

换而言之，若一个羽族从出生开始就注定是废物，那么他终其一生，也都是废物……

很不幸的，他，尊贵的六翼长老，一出生的也是废物。

他不断努力想要改变命运，却一遍遍被族人们碾如泥泞之中，他们说：洛弃，你不要挣扎了，你再挣扎也改变了什么的，废物就是废物。

不仅族人们，兄弟姐妹们说，就连他的父母也是这么说的。

所以他们才会给他起名“洛弃”。

一颗废物，一粒废子。

该放弃的时候就该放弃，否则只会让人觉得憎恶罢了。

没有人肯定他，所有人都在嘲笑他，所以他也准备放弃自己……

直到那日，他遇到了她。

一个潜入羽族祖地的“小偷”。

“小偷”有一双极为明媚的眼睛，揶揄地看着正在偷偷抹泪的自己，笑道：“小傻鸟，你在这里哭什么啊？”

洛弃被下了一大跳，差点就要跳起来叫人，被“小偷”一把捂住。

“嘘，你安静点，我不是坏人，我只是听说你们羽族之中有可以洗髓伐骨的秘法，所以先来看看而已，我没有恶意的。”

洛弃这才看到“小偷”的身上没有丝毫灵气波动，所以这个“小偷”和他一样，都是废物吗？

这是洛弃第一次看到“同类”，所以他莫名对“小偷”有了共鸣感，他用眼神示意“小偷”自己不会乱喊，等“小偷”放开他后才道：“你不用白费力气了，羽族的淬体秘法对人族没有用，它只对羽族有用。”

“小偷”一脸失落：“啊？真的吗？”

洛弃：“当然是真的。”

“小偷”上下打量了洛弃一眼，撇嘴道：“看来你们羽族的秘法一般般啊，否则你为什么还这么弱啊？”

洛弃像一只被踩了尾巴的猫，愤怒道：“我不允许你侮辱羽族的传承！”

“小偷”再次撇嘴：“什么侮辱啊，我只是实话实说而已，毕竟你看起来和我也差不多，弱不拉几的，所以你们的传承就是一般般嘛……连自己的族人都帮助不了。”

洛弃脸颊憋得通红，也不知道是气得还是其他，半晌才道：“我没有。”

“小偷”眨眨眼：“没有什么？”

洛弃垂下了眼眸耷拉下脑袋，肩膀和背脊微微紧绷，许久后才道：“我没有资格接受传承……所以不是传承弱，而是我弱小……”

“小偷”目瞪口呆：“啊？你为什么不能接受传承啊？”

洛弃脑袋耷拉得更低了，眼眶里满是热意。

他不想将自己的伤口撕裂给别人看。

不想。

因为他已经接受了太多太多的嘲讽、鄙夷、嗤笑和怜悯。

那些情绪让他太不堪了。

他甚至觉得自己从来不应该来世界上……

但是……

但是对面的“小偷”和他一样，都是废物，都是可怜虫，所以和她倾诉一下……应该是的可以的吧？

“因为，我是废物……我的血统太薄弱了，所以我不配接受传承。”

“小偷”凤眸睁得滚圆，就这么静静盯着他看了好半晌，突然道：“岂有此理！正因为你是废物，才更需要传承吧？他们这么剥夺你的传承，不就是为了弱者更弱，强者更强，未来同族和同族之间的差距就会越来越大，他们会成为一切资源的把控者、占有者，而你们就只能当一辈子的废物了！”

洛弃：“……”

虽然他是废物，你也不用屡次三番提醒吧？一时之间，洛弃都不知道如何形容自己的心情。

但他也明白“小偷”说得对。

长此以往，强者更强，弱者越弱。

可族长们早就说了，传承有限，若给了他们这些废物他们却没能成长起来，而白白浪费了让天赋好的族人变得更厉害的机会，那么将来谁来保护族人们？

凭他们这些废物吗？

所以他们要学会牺牲，学会奉献，学会谦让……

洛弃苦笑起来，突然睁开猩红的眼睛，死死盯着“小偷”，“你什么都不懂，你根本什么都不懂！”

“小偷”被洛弃吼得呆了呆，回神后也没生气，反倒笑眯眯道：“对，我不懂，但我会行动啊，小傻鸟你跟我来！”

“小偷”突然一把握住洛弃的手，一手抽出不知道从哪摸出来的剑，就这么带着洛弃一如潜入了羽族的传承祖地。

她的背影，是洛弃一生都没看过的绚烂模样。

她像一柄无坚不摧的利剑，带着瑰丽的火焰，劈开一切拦在她面前的障碍、壁垒和荆棘，

阵法？

劈！

禁制？

劈！

摄魂术？

劈！

疾驰而来的羽族强者们？

劈！

少女目光坚定，动作锐利，眼底似乎只有前进前进再前进，勇往直前——

等他回神的时候，少女已经把他带到了传承地旁，并且一脚把他踹了进去。

恍惚之中，他听到了自己颤抖的声音。

——你是谁！

——你到底是谁！

“小偷”没回答他，只对他露出灿烂的笑容道：“机会给你了可要把握住哦，后会无期，傻鸟。”

洛弃果然如同“小偷”所说的，抓住了机会。

他成了唯一一个被人判定是废物，却长出了六翼的羽族人。

至于后会无期？

洛弃心想，似乎也实现了……

因为他再次看她，是她以血肉之躯力战归墟，护住众生的天神之姿。

他怔怔看着她陨落时的焰火……

划破长空，燃尽黑暗……

那个时候他才知道她的名字——人族半圣，不灭剑尊姬无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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