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挑夜半三更的时候动手，却又大张旗鼓......看来这陆将军根本就没想压着这些消息。

  如果扣货是为了断掉和东傀的贸易往来，他们为何早不出手？偏偏等到今日？

  战火起，商路断；大栎与东傀开战之后，我们仍旧能正常行商，是得益于秦怀背后的萧家。

  如今突然抓了秦怀，难道是萧相倒台了？......不可能。

  萧家如果出事，京中必定来信；我既没有收到任何消息，就代表萧家安然无恙。

  .........

  可若是萧家无事，他们又为何敢对秦怀出手？’

  宋堪贤皱着眉头，觉得这事儿实在是蹊跷的紧；小厮见他想事、不敢多言，只是默默立到了一边。

  手心贴着已然开始发冷的瓷碗，宋堪贤注视着碗里所剩不多的豆浆，思绪愈发杂乱。

  ‘秦怀那人狡诈的像只狐狸，我跟了他六七年，都没挑出他的一个错处、抓住他一个把柄......

  怎么这陆将军一来，这秦怀就口不择言了？’思及此，宋堪贤虚握成拳的左手、不自觉紧了几分。

  “陆将军都对秦老爷说什么了？”宋堪贤问着，跟丫鬟打了个手势，示意她们来把早膳撤走。

  小厮看着宋堪贤对着丫鬟打手势，一时没反应过来他这话是对自己说的。

  豆浆、油条、鸡蛋羹、包子......小厮看着冷掉的吃食，肚子“咕噜噜”地响了起来。

  ——说起来，他还没吃早饭呢。

  “唐勉？”

  宋堪贤见小厮盯着丫鬟手中的早膳出神，叫了一声他的名字。

  唐勉闻言、轻抿了一下嘴唇，拱手回道：“小的在。”

  “你还没吃早饭？”宋堪贤扫了一眼唐勉的肚子，问道。

  “吃了。”唐勉讨好地咧开嘴笑了笑，“只是主子这早膳太香，又把小的肚子里的馋虫勾起来了。”

  ‘早膳香？’唐勉若是早些时候说这话，宋堪贤兴许还信。

  “全都凉了，真是难为你还能闻得到香味。”宋堪贤松了紧皱的眉毛，冲着唐勉招了招手。

  唐勉不知所措往宋堪贤那边走了两小步，然后就不动了；宋堪贤扫了唐勉一眼，倒是没强迫他再往前走。

  “他没吃饭，把没动过的热一下、重新端上来。”

  听到宋堪贤这话，唐勉颇为诧异地抬起了头；几个丫鬟则是低声答了个“是”，退了下去。

  “空着肚子跑来跑去、应该也累了，坐吧。”宋堪贤端起桌上的热茶，浅抿了一口。

  唐勉犹豫了几秒，看着宋堪贤张了好几次嘴，最终还是没能说出什么拒绝的话。

  屁股挨着鼓凳的一个小边角坐了，唐勉揪着身上新做不久的冬衣，心里为刚才骗宋堪贤、说自己已经吃过早饭的事，倍感忐忑。

  “主子你别怪。”唐勉紧张地说道。“我年纪小，不懂那许多弯弯绕；那些个人情世故，也都是照猫画虎......

  那些个有经验的老前辈，都说...都说不能让主子，为了我们这些个下人操心......

  所以我刚...我刚，才没敢跟您说实话。”

  短短几句话，唐勉不但是越说越慢、声音也是越来越小。

  宋堪贤看着这十三四的小孩儿因为害怕惹自己不快、而殚心竭虑的，心情不免轻快了许多。

  “既然你常听那些老前辈传授经验，便应该知道，我不是一个喜欢绕着弯子发脾气的主。

  如果要怪你，早就怪了；如今让你坐了，就只是单纯的不想你饿着肚子回话。”

  唐勉感激地望了宋堪贤一眼，一连答了几个是；没等宋堪贤再说什么，丫鬟们就端着热好的早膳走了过来。

  抬手屏退了候在旁边的婢女，宋堪贤等到唐勉吃的差不多了，才再度开了口：“你知不知道陆将军跟秦老爷说了些什么？”

  “说了些什么？”小声复述了一遍之后，唐勉微微摇了摇头。“陆将军说了什么不清楚，但是秦老爷骂得挺脏的。

  听外面的人说，秦老爷将陆将军的祖宗、以及每个男人最在乎的那方面...都问候了一番。”

  宋堪贤闻言，眉头又揪在了一起。

  ‘对上军里的人，秦怀一向阿谀奉承......

  就算是陆将军扣了他的货，当着众人的面、落了他的面子；秦怀也不应该会在人前发火才对。

  起码面对面的时候，秦怀不会主动挑事......骂了男人最在乎的那方面...莫不是陆将军先说到了那方面？

  但是，陆将军又是怎么知道秦怀那方面有隐疾的？......就连我，都是“挖”了三四年，才知道这事儿......’

  “主子，陆将军派人来请！”没等宋堪贤想清楚事情的起因，管家的声音便透过门缝传了进来。

  “陆将军派人来请”这七个字像是一块儿巨石，“哐！”地一下砸在了宋堪贤的胸口上。

  心慌伴着气短、一齐袭向了宋堪贤，感受着“砰砰”狂跳的右眼皮，宋堪贤最终还是让唐勉去开了门。

  房门敞开，冷风得了空、“呼呼”地灌了进来。唐勉站在门口，率先看见的、却不是刚刚说话的徐管家。

  “小陆将军有请！还请宋大人移步！”两个身穿铠甲的壮汉堵在门口、冲着屋内拱了拱手，异口同声地说道。

  唐勉被这阵仗吓了一大跳，只觉得肠子同胃都痉挛了起来；宋堪贤铁青着脸，只觉得自己此去、一定是凶多吉少......

  空气中一片寂静，宋堪贤沉默着、迟迟没有做出回答。

  徐管家见状、暗道不好，连忙从两个士兵身后、顺着他们身侧的缝隙、挤进了屋内。

  “主子，他们来的突然，小人实在拦不住......”徐管家对着宋堪贤草草作了一个揖后，趴在他的耳边说道。

  “要是真是‘请’，怎么着也得有个请帖什么的...看他们这架势，只怕不是请主子去做客。

  秦老爷出了那档子事儿；主子若是不顺着他们、把他们惹急了，他们弄不好就要来硬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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