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什么时候过来的！’李弦大骇，不受控制地停住了自己的呼吸。

  在宥昀的注视下，李弦的血液仿佛都凝滞到了一处，他闭着眼睛不敢睁开，好像这样做就可以躲过去似的……

  对于宥昀现在会怎么处理李弦这个麻烦，陆衡之并没有多大的兴趣。又扫了李弦一眼之后，陆衡之便收回了自己的目光，不再看他。

  陆衡之是不看李弦了，王乾却还是盯着地上的李弦看个不停。他似乎是想要仅凭自己的眼睛判断出李弦受了什么伤。

  “别看了。靠你的眼睛，看再长时间也看不出他伤在哪儿。”陆衡之的声音有些不合时宜的响起。

  王乾在听到陆衡之声音的刹那间，便将视线转回到了陆衡之身上。

  王乾看向陆衡之的眼神有些奇怪——他的眼神中既有提防又有警觉，甚至还带着些害怕——总之不是什么和善的目光。

  陆衡之像是没有察觉到王乾的神色，颇为“惬意”地向着王乾走了过去。

  王乾在看见陆衡之朝着自己走来了以后，却是心里一惊，急忙地向后退了几大步。

  不知道究竟是因为体力不支、还是因为内心的恐惧，王乾后退的这几步颇为踉跄。

  看着身上左一道伤右一抹血、十分狼狈的王乾，一向没有什么愧疚感的陆衡之，心里竟也生出了一丝若有若无的难为情来。

  “怕什么？在你解释清楚之前，我又不会把你怎么样。”陆衡之说完，继续向着王乾的方向走了过去。

  虽然不知道陆衡之忽然靠近自己是想干什么，但这一次，王乾终于还是没有再往后退了。

  看着陆衡之与自己的距离被快速拉近，王乾不自觉地攥紧了兴雨剑的剑柄。

  王乾的心中一片混乱，胸口再次像是被巨石压住，喘不过来气。

  说不上究竟都有哪些情绪在作祟，此时此刻的王乾能清晰分辨出来的，也就只有紧张这一种情绪了。

  几步走到了王乾的身边，陆衡之在靠近王乾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要把王乾手中的兴雨剑拿走。

  王乾不敢反抗，但也不松手。陆衡之越是使劲去夺兴雨剑，王乾就抓的越紧。

  因为不想再给王乾的伤势雪上加霜，陆衡之没有用武力解决问题，只是“心平气和”地说道：“松手！”

  在陆衡之的话音落下之后，王乾却像是没听到过陆衡之的话，依旧紧攥着兴雨剑不撒手。

  王乾垂着眼不知在看哪里，也没有开口说一个字。但是从王乾那愈发使劲的右手，陆衡之却愈加肯定王乾是听到了自己的话的。

  “本事没多大，倔牛脾气倒是不小。”陆衡之盯着王乾，不算小声的嘟囔道。

  “说了不会把你怎么样就是不会把你怎么样。

  刚才支支吾吾的死活不把话说清楚，现在又死攥着你这把破剑，没见过像你这么别扭的男人。

  我再说最后一遍，放手！！”

  陆衡之在说到“放手”的时候，骤然拔高了音量，引得在李弦旁边的宥昀都朝这边看了一眼。

  王乾被陆衡之的话激地面色黑了又黑，他紧紧地咬着自己的牙齿，最终还是松开了兴雨剑。

  手上忽然一沉，陆衡之没有犹豫，直接把兴雨剑扔到几米之外。

  看着陆衡之随意地将自己的佩剑扔在地上，王乾是敢怒不敢言。他紧绷着浑身的肌肉，试图以此来减轻一些心中的怒火。

  然而还没等王乾的愤怒完全平息下来，陆衡之又做出了一件火上浇油的事情来。

  用左手撩起王乾衣袍的一角，在一阵挑挑拣拣之后，陆衡之竟是用王乾的衣服擦起了化帛剑。

  ‘这家伙竟然用我的衣服擦他的剑！！！’王乾的灵魂在嘶吼。

  强忍着揍人的冲动，王乾一把抓住了陆衡之的手腕，饱含怒气地冲陆衡之喊道：“困兽犹斗，陆衡之你莫要欺人太甚！！！”

  对于王乾的怒吼，陆衡之除了皱了皱眉以外，并没有什么别的反应。他的视线依旧在化帛剑上，就连擦剑的动作也没有停下来。

  “趁我还算冷静，放开你的手。”

  直到这句话的话音落下，陆衡之也没有看王乾一眼。他十分专注地擦拭着化帛，仿佛没有什么事情可以干扰他擦剑的动作。

  王乾死死盯着陆衡之，攥着陆衡之手腕的手也越发使劲。然而在王乾的一番努力之下，陆衡之的面色连变都没变。

  陆衡之那旁若无人的样子，让王乾的愤怒都染上了一层崩溃。

  在心理层面的重重打击之下，王乾终于忍不住骂出了声：“陆衡之你他娘的还擦！！！”

  在王乾的咆哮之下，陆衡之到底还是绷不住，有了反应：“我看你小子是真想死！”

  陆衡之的左拳仿佛击破了冬夜里冷厉的空气，直直地朝着王乾的面门砸去。

  熟悉的压迫感再度袭来，王乾的瞳孔紧缩，心脏猛然漏了一拍。陆衡之的动作太快，王乾根本来不及抵挡或闪避。

  顿时，刚才还纷繁复杂的世界变得无比纯净，王乾的心里只剩下了一个念头：‘完了。’

  陆衡之的拳头骤然在眼前放大，预想中的巨痛却没有来临。

  ——陆衡之的左拳，悬空停在了距离王乾的眼睛不到两寸的地方。

  蓦然吸上了一口气，王乾的胸腔都因为这陡然变得猛烈地呼吸而剧烈起伏着。

  在这阴冷潮湿的冬夜里，王乾却是大汗淋漓。身上的衣服被汗浸湿，他也松开了一直紧攥着陆衡之的手。

  陆衡之见王乾松了手，便也收回了拳头，依旧用着王乾的衣袍，仔细地擦起了自己的化帛剑。

  冷风从耳边呼啸而过，落叶被卷起来，吹得到处都是。

  一时的相安无事让心底的屈辱、不甘再次涌了上来。

  它们化作了熊熊的怒火，将刚才在生死一刻所产生的恐惧焚尽，不停地鼓动着王乾做出不理智的行为。

  拳头被攥得很紧很紧，全身的肌肉紧绷着，青色的血管也从各处爆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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