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我又给我最好的那个朋友打了一个电话。”白芷深吸了一口气，说道：“因为，那个装着毒品的颈枕，是她在出发前一天送给我的。记得她把颈枕送来的时候，我还问过她为什么不等第二天上了车以后再给我。她愣了几秒后，跟我说因为想让我提前试一试，跟这个颈枕熟悉一下。”

  阎申同情的看着白芷。

  白芷又笑了一下后，接着说道：“跟我男朋友的电话一样，她的手机也关了机。”

  “来安慰一下。”阎申在白芷的头顶上轻轻的拍了拍，说道。

  “后来，我就主动承认了，说我就是个带货的，老板给钱，我跑腿。”白芷无所谓的笑了笑说道。

  阎申把眉头一皱，问道：“你为什么要承认呢？”

  白芷叹了一口气，脸色凝重的问道：“在入狱前我终究是心有不甘，还是想办法逃走了。你知道为什么我进入基地这么长时间，一直没有家里人的消息吗？”

  阎申摇了摇头，但是他的心里已经有了一个答案了。

  白芷眼睛看着前方，也把头摇了一下，说道：“因为在给我那位女同学打过电话后，我又要求跟我的家人打个电话，警察同意了。这次电话倒是打通了，不过在听到我的声音以后，我爸对着我就是一顿的臭骂。”白芷又摇了一下头，轻笑了一下，说道：“你都想象不到我爸骂的话有多么的难听。”

  在白芷的头顶上又轻轻的拍了两下后，阎申轻声的叹了一口气。

  “哎，你知道吗？”白芷把头转过来看着阎申，说道：“那时候我做了他快二十年的女儿了，曾经看过他被我们村里一个女人，拿手指到鼻子上骂的时候，他都没有说过那么难听的话。”

  说到这里，白芷自己也记不清到底是第几次摇头了，总之她又一次的摇了摇头，说道：“刚开始听着他在手机那头骂的时候，我哭了，还一直试图跟他解释；可是，他骂着骂着就提到了我那位女同学的名字，还说我不仅为了钱去贩毒，还不要脸的去抢人家男朋友时，我就一下子明白了。之后，我就一直安静的听着我爸在那儿骂。当时，开的是免提，一旁的警察都听不下去了。但是我也没挂，就这么听着，骂到最后，把我都给骂笑了。”

  白芷顿了一下，转过头看着阎申，红着眼圈，认真的说道：“跟你说，我长这么大，那还是我第一次笑的那么开心。”

  阎申深吸了一口气，别过了脸，怕再看一眼白芷红着的眼睛，自己要先哭出来了。

  过了好一会儿后，才听到白芷轻声的说道：“也就是在把我爸的那个电话挂了以后，我跟警察说了实话。”

  “实话两个字是加了引号的吗？”阎申低头揉了揉眼睛。

  白芷轻笑了一下，没有接话。

  两个人沉默了好长时间，白芷的眼睛一直盯着眼前的某个地方。她在想什么，阎申不知道。不过，阎申是很清楚自己在想什么的。他觉得白芷现在的这种理智与尊重事实的讲法，实在是比那些讲了一万遍自己没罪的人，要有说服力的多。

  “有想过报复吗？”阎申试探性的问道。

  没想到白芷显得很激动，把头转向阎申，盯着他看了好几秒后，反问道：“为什么？”

  阎申笑了一下，又问道：“你不恨他们？”

  白芷眨了一下眼睛，又反问道：“恨谁们？”

  “就男朋友啊，女朋友啊···”阎申斟酌了一下说道：“你家里人啊？”

  白芷轻笑了一下，重复了一遍阎申的话，说道：“男朋友、还女朋友。”摇了摇头，说道：“还家里人呢。”她顿了一下，转头看着阎申，问道：“你说的这些人都在哪儿呢？”

  阎申皱着眉头看着白芷，一时没有弄明白，她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白芷把手朝着宿舍一挥，轻声的解释道：“我现在每天睁开眼，看到的都是这些跟我住在一间不足三十平房子里面的同学们，出了这个房子，走了没有几分钟，整天对着的就是一台机器。”她轻叹了一口气，说道：“在这里我看不到你刚才说的那些人。”

  听着白芷的话，再看着她又失去了神采的眼睛，阎申轻声的问道：“那在心里呢，你能看到他们吗？”

  “曾经看到过吧。”白芷轻笑了一下，说道：“但是现在还是算了吧。”

  算了吧。

  听起来多么轻描淡写的话，阎申复杂的心绪里突然想到了一个可能性。

  这个可能性，让他越想越怕。

  为了验证自己的想法，本来坐在白芷右手边的阎申，伸长自己的胳膊，把白芷搂在怀里，左手顺着白芷的胳膊一直往下。

  突然而来的搂抱，把白芷搞的有些莫名其妙。在顺着阎申的左手看了一会儿后，白芷抬头警觉的问道：“你要干嘛？”

  话音刚落，白芷的左手腕就被阎申紧紧的抓住，接着猛的翻转了过来。

  当看到那一道道泛着白光的细纹时，阎申的脸色就变了，他果然没有猜错，白芷确实是有自杀的倾向，并且已经实施过了。

  “这就是你大夏天还穿着长袖的原因吧。”阎申看着白芷语气肯定的说道。

  白芷见自己心底的想法被阎申就这么的说了出来，一下子就慌了，脸也红了起来，在试着挣了两次后，开始抽出被阎申压在身后的右手，去推他。

  阎申见白芷用上了右手，就把干脆又用右手把白芷的右手腕也给抓住了。

  两个人用这么怪异的姿势推了两下后，马上就引起了七组长的注意，就放下自己手里的小说，边往他俩跟前走，边大声的问道：“哎，看你们两个刚才不是一直都玩的好好的吗？还说了这么长时间的悄悄话，这怎么说打就打了起来呢？”

  “我没有打架，是他（她）打我的。”两个人异口同声的说道，说完又相互的看着对方。

  七组长当然知道这两个人不是在打架，可能就是在闹着玩儿。但是这闹着玩儿也是有限度的。他俩这么大的动作，如果被外面小组的人看到了，跟值班的教官用一些“组织”过的语言一汇报，这事儿可能就不是闹着玩儿这么简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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