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个事,兄弟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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刀柄左拧!
鲜血蓬勃!四根惨白的指头飞上天空!
苏北洵惊讶地挑眉。
他身体前倾,按在赤脸上的手掌一撑,整个人翻到另一边去。
鳞泷左近次挥空刀刃,顺势上前,将倒地的弟子护在身后。
“欸呀呀。”
苏北擦擦脸侧溅上的血液,低头看向断裂的指骨。凹凸不平的碎骨上,青色血管缠绕攀附,蠕动着喷溅血液。
“你比我想的要强不少嘛。”
他哑然一笑。
甩手间,血肉蠕动攀缠,蔓延阔生,四根手指迅速回复如初!
【好快!】
鳞泷左近次目光一凝!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鬼的实力能从再生速度上粗略解读!虽然不够严谨,但并非没有道理之事。
而对方的皮肤韧性与再生速度,已经是他这几十年来见过之最!
苏北洵抬起手掌,炫耀似的放到老人面前:“没有用哦。”
他左右翻转,虚握一下:“你看,一点伤也没有。”
老人看着曾有一面之缘的小孩,面具下的脸色非常沉重。
“你竟然真还活着!”
鳞泷左近次声音发沉。
他凝视着初见时惊艳无比小孩,嗅着他身上明显不再是人类的气味,心中不由遗憾。
他不由想到——【如果当初将他带走……】
但这杂念只是一闪即逝!
鳞泷左近次不再纠结无法改变的过去,把心思放到更现实的事情上来——
两年前得到的情报,鬼杀队中已经投入使用的药方,前任【炎柱】的死亡……这些事情千回百转,逐渐染上阴谋诡计的味道。
“炼狱先生的死,是你做的!”
老人言辞确凿。
“哦?”苏北洵垂手,微笑。
“为什么这么说?”
鳞泷左近次侧举刀刃:“虽然【隐部】调查结果说炼狱先生在进村前死于一只流窜的恶鬼,但看到你之后,很难不让人生起疑心!”
冷空气灌入肺部。
呼吸间的灼热气流化作渺渺白雾。
鳞泷左近次低沉下身,摆好架势。
——他没打算听对方如何回答!
在人与鬼的立场上,他天然不信任其给出的任何消息!
他现在需要做的,是把情报带回去,拜托主公进行彻查。
而能帮他完成这一点的……
是实力!与刀!
突然……
乌云遮住月亮。
冷风滚滚!
细雪飘扬!
仿佛九天之上滴水垂落,于海面溅起狂野波涛!
浅蓝色刀光刺透空间,搅的空气呜咽咆哮!
鳞泷左近次跨立的身体模糊起来!
如被吹散的烟雾!飘在风里,无影无踪!
——水之呼吸柒之型雫波纹击刺!
这是所有【水之呼吸】里速度最快,穿透最强的一招!
他瞄准对方喉咙,双手持刀,从上至下斜贯而来!
但锵~的一声响!
声出金石,悦耳动听!
苏北洵左腕外侧横立格挡,提起左膝与甩来的鞭腿对撞!
一声隐约的骨裂!
鳞泷左近次面具下的脸色微之变,接触的小腿部位顿时传来酸麻的感觉。
他握刀横斩,想逼退对方拉开距离。
但苏北洵完全不给机会!
震飞对方鞭腿,他一把扫开浅蓝色刀刃!迈步插入中线,趁其门户打开之际并爪抓向喉咙!
尖锐的指甲远超野兽爪牙!呼啸的风声中似乎能闻到一股沾染血液的腥气!
鳞泷左近次后跨一步,弯腰后仰,以小臂上架!
接触面的臂骨发出牙酸的呻吟!巨大的力道像是要将他压入泥土!
老人没有顶住!
架式变形的瞬间被一记侧踹狠狠命中腰腹!
血液成珠,飘在空中如此醒目!
鳞泷左近次滚飞好远,直至卷满银沙,撞到树根,方才停下!
他呕出一口血。
一手持刀,一手在地上抓住指痕,喘息着弯起腰背。
腰侧传来木讷的痛感!
他清楚——
仅挨了一击,他的内脏已经出血损坏!
【力量……也很强!】
鳞泷左近次再次呕出口鲜血。
那张红色的天狗面具被磕成碎片,只剩一小角还挂在脸上,露出了一只决绝的眼神。
“真是可悲。”
苏北洵没有追击,站在原地垂下眼睑。
“年轻时再声名赫赫的剑士,老去后也只能落得如此结局。”
“不管平日里表现的再怎么强大,也不过外强中瘠。就如那泥足巨人,一旦动手,虚弱显露无疑!”
苏北洵感慨的摇头,看着老人抿起嘴角。
“鳞泷左近次,我为你感到惋惜!”
“你被你苍老的身体拖累太过,一身实力根本发挥不出七八!输的实在太过难看!”
“……呵。”鳞泷左近次撑起即将瓦解的身体,颤抖着半跪起身:“伱想说什么?”
“要变成鬼吗?”
苏北洵走到他的身前,伸出手掌邀请。
“只要你求我,我不介意为你消耗宝贵的血液。”
“痴心妄想!”
鳞泷左近次冲他吐出一口血沫,一脸憎恶。
“如果非要变成像你们这种吃人的怪物,那我宁愿现在就躺进坟墓里!”
苏北洵侧身躲过,也不气恼。
“可你不觉得很遗憾吗?”
他蹲下身,看着鳞泷左近次如钢铁般冷硬的嘴角线条,又扫过他握着的刀刃。
“当你千辛万苦将技艺打磨到极致,但身体却沦为强弩之末,根本没办法支撑起所谓的巅峰。”
“人们之所以歌唱一时的辉煌,又何尝不是惋惜不能在岁月里长久的命运?”
苏北洵表情认真。
“要来试试吗?”
“当时间不再成为束缚,我认为你有攀登更高的资格。”
“时间从不是人类的桎梏!”鳞泷左近次面无表情,声音冷漠。
他仰起头。
天空是黑漆漆的一片,没有月亮,不见星光。但他瞳孔中始终有抹的光芒翻腾闪烁。
“即便只能活过短短的一生,但成果可以教给后辈继承!”
“如此往复,人类终有一天能筑起通天之塔,触摸星空!”
老人喘息着起身,拄着刀,直起腰背。苍老的身体仿佛有种顶天立地的气势!
“所以,没有任何可惜!”
“今日我的死亡并不意味人类的死亡!今日我的奋战必将代表人类奋战!”
“自千年至今,再至千年之后!”
“那些继承我剑技与意志的后来者,也一定能代替我见证人类未来!”
“我不理解。”苏北洵眯起眼睛,难得的露出一抹困惑出来。
他抓挠脖颈,显得尤为烦躁。
“从很久以前开始,我遇到的每一个人似乎都在强调种族,强调大义,强调整体。”
“可是。”
“当作为智慧生物发展至今,我们摆脱蒙昧无知,学习知识,学习技巧,花费精血努力从竞争中脱颖而出,但又被人惯以合作至上,乐于奉献的理念。”
他停顿一下。
“你不觉得很可笑吗?!”
目光冷漠:“所谓趋利避害,希望自己过的更好,这有什么错误?”
鳞泷左近次抬起刀。
“想过的更好并没有错,但这并不是你伤害他人,甚至损公肥私的理由!”
“可这世界上只有两种人,要么欺负别人,要么被别人欺负。”
苏北洵冷笑,一副嘲讽又轻蔑的表情。
“希望人们乐于奉献,勇于牺牲的,往往都是既得利益者。压榨被包裹成美德,堂而皇之的大行其道。”
“只有像你们这些被仇恨驱使,又或是热血上头的蠢货才会对这套说辞信赖有加!”
他出声鄙夷,眼角显得狭长阴狠。
“就拿产屋敷家族来说,他们组建【鬼杀队】的目的是什么?为了匡扶正义,维护种族吗?”
“真是可笑!”
“他们的初心不过是为了解决因家族中出现【鬼王】,而导致后代活不过二十岁的诅咒罢了!”
“你们不过是他达成目的的工具,少一副沾沾自喜,自诩崇高的模样!”
鳞泷左近次闻言,顿时暴怒!
“不要将自私说的理所应当!”
他手中长刀猛烈挥砍,全起风浪,欲意饮其血肉!
“你只是个恶心的食人恶鬼而已,又懂得什么大义?!”
“旁观者永远看的最清。”
苏北洵探出手指,在扑面的水流中精准夹住刀刃。
“如果你真觉得自己行于正确之路,所思所想无可挑剔,那就变成鬼试试看呐!”
他另一只手摊开,充满挑衅的味道:“如果你的抗拒仅仅因为食人这点,那不吃不就好了?”
他盯着对方诧异的眼眸,手指用力,将长刀一分为二。
半截刀刃从身侧划过,旋转着插入雪土。
“你与鬼打交道这么多年,想必对他们食人的理由很清楚吧?饥饿与营养……仅仅只是因为这些!而并非生存必要!”
他笑得轻描淡写。
“那么,克服不就好了?”
“据我所知,并不是每一个人变成鬼后,都会迫不及待进食的对吧?”
“如果你坚信于自己的意志力,大可以忍受饥饿,将鬼的力量用于斩鬼事业,这难道不比你们现在的路更加光明?”
鳞泷左近次听得一愣。
他脑海里下意识出现灶门祢豆子的身影。
【如果真的能像那女孩一样……】
“怎么样?要试试看吗?”
苏北洵轻声蛊惑。
但鳞泷左近次只犹豫了不到一瞬,就立马坚定下来。
“我拒绝!”
虽然对方描述的愿景的确很好,但古往今来这么久,他只看到过一個成功案例。
如果自己失败了呢?他会犯下多少罪行?吃掉多少同类?
更何况,【鬼杀队】能够奋斗至今靠的可全都是对鬼的憎恨!即便这一猜想能够成功,那也不会是所有人都满足条件。
那些意志不够坚定的队员会怎么想?他们会意识到是自己的问题吗?看到队友的不死之身会不会记恨?
这是取祸之路!绝不能开!
“啧!看样子,你也并不像自己说的那么坚决。”
苏北洵冷笑一声,可心里又暗道了一声麻烦。
他当然能够强行将鳞泷左近次变成鬼,但这从不是他真正的目的!
他说这么多,只是想借此尝试一下,能不能让【鬼杀队】成员自发选择变成鬼,来满足他完成【世界目标】的条件。
荣光的进化……如果不是出于内心的认同,怎么可能会觉得光荣?
【不过看样子,当过柱的剑士都不好忽悠。】
苏北洵瞳孔中冷色更深了几分。
他正要动手将对方解决掉!
可不远处突然传来一声沙哑的呼喊。
“师……师傅!”
是赤!
冰冷的空气挤入肺部,让他忍不住翻身咳嗽,昏昏沉沉的脑袋也因此清醒过来。
可一睁眼,就看到鳞泷左近次的惨状与断裂的长刀,立马挣扎着从地上爬起。
“快逃!!”
看见爱徒醒来,鳞泷左近次立马收敛纷杂的思绪,冲着弟子大喝一声。
他说着又挥起断刃!
但这些反抗可笑又徒劳!
见刀刃被皮肤弹开,不见伤口,他也不再去想斩除恶鬼,干脆丢掉半截刀身,双手紧抱住苏北洵腰腹,想将对方束缚在原地!
“赤!向北方跑!”
他大声喊道。
“那里有一处【鬼杀队】的据点!将苏北洵还活着的消息告诉主公!”
鳞泷左近次下半身拖于地面,上半身则狼狈地半挂在苏北洵身上,竭尽全力憋得脸色通红,也没法撼动对方半分。
这狼狈的模样与赤记忆中那个从容自信的师傅是相差甚远!
【要逃吗?】
赤不由捏起拳头。
他非常明白,双方的差距显而易见。而且看情况,鳞泷师傅也远不是对方对手。
只要稍理智一点,谁都会明白逃走是最佳选项!否则就是两人一起死在这的结局!
可是……
赤却怎么都迈不开脚步!
【真的要逃吗?】
他问自己——
【要在目睹弟弟死亡后,再一次面对苏北洵时把师傅一个人留在这,自己逃走吗?】
【真是……开什么玩笑?!】
赤脸上皮肉拧起,露出狰狞的表情!
如果他逃了,那这九年来的痛苦与坚持到底算什么?
相逢时的惨败已经让他的努力成了笑话!他不想让自己的信念沦为同样下场!
他不想认输!
更何况——
他明白师傅会出现在这里,只能是因为不放心他独自下山,所以才暗中跟在后面。
这种情况下,他怎么能逃!
……
就在赤坚定决心的时候。
苏北洵已经伸手搭在鳞泷左近次肩膀上。
语气轻飘:“如果是我们第一次见面,你或许能对我造成威胁。但现在……”
咔嚓!
他手指慢慢合拢。
脆弱的骨骼在呻吟声中破碎。血肉被蜷成一团,肉色的肌肤底部涌起紫黑的色彩。
鳞泷左近次的肩膀近乎被捏成饼状!锐利的骨茬刺出表面,痛得他额头不停滚落汗珠。
但他一声不吭!
“住手!”赤看到这一幕双目通红!
他愤怒地冲上前,用完好的胳膊向对方锤打,但却被一记反手打中脸颊。
白色的牙齿顿时滚落一地!
鳞泷左近次登时吼道:“笨蛋!你在干什么?!现在不走,难道你想让我白白死在这?!”
老人被捏碎的那只胳膊已经使不上力气,但他用另一只手拽着,当绳子一般将苏北洵绑在中央,催促弟子快点逃走。
“……我做不到。”
赤低着头爬起身。
“原谅我,师傅。我真的做不到!”
他比鬼更白的脸色努力挤出一抹笑容。
“背负着隼的生命,我已经很累了……实在没有力气再背上您的那份。”
他摇摇晃晃地向苏北洵挪动的脚步,血液将他蓝色的衣袍染成红色,又慢慢渗透出来,每个脚印都沾着丹红。
积雪与泥土让他身上各色混杂,看起来肮脏极了!
“勇气可嘉。”
苏北洵冷漠地歪歪脑袋。
“但光有决心是做不成任何事的。”
他轻笑着拽住圈住自己腰腹的手臂……
然后!
狠狠一扯!
骨头反向扭转一圈,发出牙酸的骨裂!螺旋状的血肉崩出皮肤,裸露出鲜红的肉条。
鳞泷左近次半条胳膊被直接生撕了下来!
他痛得脸色狰狞!失去着力点后摔落在地。
苏北洵弯腰捡起他掉在旁边的半截日轮斗,竖起刀刃猛地插下!
“住手——!”
目睹这一幕的赤绝望地怒吼。他想要扑上阻挡,但强弩之末的身体已超出意志所能支配的程度。
可出乎预料的——
那尖锐的刀尖竟真的在鳞泷左近次额前停了下来。
苏北洵稳稳地捏住刀柄:“你想救他?”
赤一愣。
“可以哦。”
苏北洵裂开嘴角:“只要你跪下求我,我就留他一命。”
【跪下来……】
【求他?】
两句话像隔了一层厚重的玻璃,模糊的传入耳朵,让赤瞳孔颤抖,僵在原地一动不动。
这种情况……即便只是想想都让他浑身冰凉!
如果只有他自己,他宁愿死都不会做这种事情!
可是……
他看向失血过多,瞳孔已经有些涣散的鳞泷左近次,过往的记忆全都浮出脑海……
九年的照顾,师傅早已取代他记忆中父亲的面容。
“不要相信他的谎话!他只是想戏弄你而已!”鳞泷左近次大吼。
他不想成为弟子的拖累!猛地仰头,想撞死在面前的刀尖上!
但却被苏北洵踩住脖子重新压下。
逐渐窒息的感觉让他面色慢慢发青!瞳孔上翻,露出眼白。
“住……手……”
一声呢喃……
雪花从天空一点点飘落。
赤喘息着咬住牙,慢慢跪在地上。
他咬住嘴角,体会着流入嘴巴的温热液体,面色枯败,像被抽干所有精气神。
“求求你……放了他。”
“赤……”鳞泷左近次神色动容,看着在地上颤抖的弟子,心中无比自责!
这一切都是他的错!
全都是他的错!
“哈!”苏北洵短促地笑了一声。
他从鳞泷左近次身上走开,来到跪地的赤面前,表情玩味。
“趴下。”
赤僵了一下。
他将拳头被捏的咯嘣作响,低下头,将眼睛藏在发丝下,慢慢跪伏下来。
砰!
突然发出一声闷响。
苏北洵竟猛地踩住他脑袋,将其往雪地里狠狠碾去!
“呐,赤……你知道吗。”
“每当我看到你痛恨我的表情,就会忍不住升起一抹蹂躏你的冲动。”
“这世上最讨厌的事是感到束缚,而最开心的事却是支配别人!”
“尤其是强迫他们做他们不愿做的事情,令善良之人以堕落,予复仇之人以屈辱!”
“这世上,从来就没有比这更痛快的事情!”
赤没有说话。
他感受着踩在脑袋上的力道,在尊严被碾碎的耻辱中苦熬,紧闭着眼睛将脸埋在雪里。
苏北洵看着身体抖个不停的小孩,愉悦地舔舔唇角,有种想将他拆分入肚的冲动。
“我可爱的弟弟。”
“你要好好记住这份感觉,记住这种无力与痛苦!”
“然后……”
“带着我施舍给你的性命,在痛恨中度过你丑陋的一生!”
苏北洵笑声肆意,转过身,一点点走远。
“但你记住……下次见面,我不会再给你第三次机会。”
他信守约定,带着结束后不知从哪里出现的白发女人,离开了这片狼藉的场地。
赤仍低着头跪在那。
“赤……”
鳞泷左近次挣扎着起身,不管自己伤势严重,立马来到弟子身旁。
他很担心,也非常愧疚!
照顾了这孩子整整九年,老人太了解他心结与执念。知道今天这一遭会对他造成多大打击!
“……我没事。”赤声音沙哑。
他踉踉跄跄地站起身,看了一眼苏北洵离开的方向,沉默片刻,顺着对方的留下脚印一步一步追了上去。
“等等!你去哪?”鳞泷左近次突然拦在他身前。
赤抿抿嘴,偏过头。
“师傅,您不是还有很重要的情报要送回去吗?我只是想去散散心,您不必管我。”
鳞泷左近次听着这再明显不过的谎言,盯住他的眼睛,重复道:“我问你……你想干什么?!”
赤低头不语。
“你想去送死对吗?”鳞泷左近次注视他细碎的头发,大声喝问。
赤捏起拳头。或许是送死两个字刺激到他的内心,他表情一瞬间扭曲,低声吼道。
“不!我只是去找回我丢掉的尊严!”
“你只是在自暴自弃!”
“那你说我还能干什么?”
赤咬着牙,脑海中不停回荡着苏北洵离开时说的轻蔑眼神。
“您也看到了,我根本不可能打败他!不管再努力十年百年一千年,都不会有这个可能!既然不管怎么做都是一样的结果,那不如早点死在他手上,就此解脱!”
赤喘息着,嘶吼着,涕泗横流。
他觉得自己非常可笑!
鳞泷左近次看着赤红着眼流泪的男孩,沉默了下,说出一个近乎残忍的建议。
“忘了他吧。”
“……什么?”
“忘了苏北洵,忘了这件事,从此开始新的人生。”
鳞泷左近次深吸口气。
他知道劝弟子放弃并不是老师应该做的事情……但是,坐视弟子去死同样不是!
“不可能!”赤立马拒绝。
他能接受自己因能力不足而死,却不能接受自己在认输后苟且偷生!
鳞泷左近次并不意外,轻声说道:“赤,你下过围棋吗?”
他走上前,摸着男孩头顶。
“怎样认可失败,怎样去认输,这对棋手来说是非常重要的!越是强大的选手,就越能做出正确的,对自己有利的选择。”
“人们不会去指责挑战过后认输的选手,也不会嘲讽他是个逃兵,反而会赞扬他顺势而为,适时而退。”
他看着男孩,神色认真。
“赤,你的所作所为已经对得起任何人,不会有人怪你,也没有谁能说你是懦夫!”
“所以,你不需要再强迫自己走上一条看不见未来的路。”
男孩顿了顿,沉默不语地绕开鳞泷左近次,继续沿着痕迹追去。
可突然!他侧颈一痛!眼前一黑便失去意识。
鳞泷左近次收回仅剩的一只手,将倒下的弟子揽在怀里,轻声道:“先睡一觉吧,赤……睡醒后,就又是新的一天。”
他忍住身体的痛楚,提起呼吸,向北方行去。
##
【鬼杀队】总部。
产屋敷耀哉穿着厚厚的棉衣,坐在火炉旁,看着手中带着墨香与腥气的信纸,表情凝重。
“鳞泷先生现在怎么样?”
“情况不太乐观。”
一袭黑衣的【隐部】半跪着汇报。
“鳞泷先生左臂丢失,内脏大面积出血,胸骨腿骨都有骨裂,喉咙也被严重挫伤……”
产屋敷耀哉沉默片刻,轻声问:“那个孩子呢?”
“同样惨重。”
“这样啊……”
男人默默为二人祈福,然后说道:“拜托你,将无一郎叫过来可以吗?还有杏寿郎,麻烦你也一起通知一下。”
【隐部】成员低头称是,躬身离开房间。
片刻后,一道身影跪坐在屋外,伸手敲响布门。
是一个洋溢着灿烂笑容,发色橘中带红的开朗青年,和炼狱瞋寿郎足有八分相像。
——正是他的儿子,时任【炎柱】的炼狱杏寿郎。
“主公,您找我!”他大嗓门问道。
产屋敷耀哉温和笑笑,示意他进来坐。
又过了不久,来了一位留着黑色长发,瞳膜与头发末端都是薄荷绿色的少年人。
他叫时透无一郎,是一位握刀两个月就成为【柱】的天才剑士。
产屋敷耀哉将手中的信件递给他们。
两人接过,房间内响起稀疏的翻阅声。
“原来如此!”
炼狱杏寿郎保持开朗的微笑,握起拳昂扬道:“看来家父的死亡另有内情!既然这样,那我作为儿子,一定要将它调查清楚!”
无一郎眼神空洞地盯着信纸:“主公,您是想让我们过去调查吗?”
“没错。”
产屋敷耀哉咳嗽几声,捂住胸口缓了好久,才说道:“我想拜托你们去他出现的地方看看,如果可以,还请查明他的目的地是哪?”
“没有问题!”
炼狱杏寿郎声音嘹亮,脸上仿佛笼罩着阳光:“不仅是目的地,常世之村我也一定会调查清楚!主公,您放心地把任务交给我就可以!”
“不,常世之村先不用去管。”
产屋敷耀哉否定道。
“既然以炼狱瞋寿郎先生的能力都出现误判,就说明里面存在的问题一定不小。在了解到足够情报前,还是不要猛撞地踏进去为好。”
“是我孟浪了!”
炼狱杏寿郎精神焕发:“看来我的不足之处还有很多,仍要多多学习才行!”
“……杏寿郎,你已经很优秀了。”产屋敷耀哉有些无奈。
无一郎却突然指着信纸问:“上面提到的药方怎么办?如果我没记错,已经投入使用很久了吧?”
“是啊。”
产屋敷耀哉提到这点也有些头疼。
两年前炼狱瞋寿郎拿回的这个药方虽然效果惊人,但因为需要用到鬼血,他一直颇为戒备。
可【鬼杀队】每年伤亡实在太多,面对那些遭受重创即将逝去的队员,他实在没办法坐视不管。
所以在谨慎测试许久都没发现问题后,这药方还是逐渐投入使用。
可现在看来……
产屋敷耀哉神色凝重:“这药方我已经下令先暂停使用了……但队内有超过三成的成员全部服用过。”
“有什么不良影响吗?”
“目前来看没有……不过,不排除隐藏很深,我们没有发现。”
产屋敷耀哉想了想,补充道:“唯一算得上可疑的,是血液能用于入药的鬼物数量偏少,并不是每一个弱者都行……但是因为队内相关专家缺乏,我们并不知道具体原因。”
他说着,突然想到死在常世村的炼狱瞋寿郎……
如果和被特意放过的鳞泷左近次对比,是不是说明对方的阴谋已经成功,所以不再需要隐藏了?
产屋敷耀哉心中阴霾更重。
为了以防万一,他决定将队内所有使用过药方的成员全部召集回来,再好好检查一遍。
向二人再三叮嘱注意安全后,他便让两位【柱】离开了。
炼狱杏寿郎与时透无一郎乘坐马车赶往事发地点。
车厢内,炼狱杏寿郎靠着箱壁。他脸上依旧挂着灿烂的笑容,但右手却在日轮刀的刀柄上捏了又放,显然不像他表面那么平静。
无一郎托住下巴,继续看着信纸上描述的过程,突然毒舌道:“嗯……从言语上看,只是一个没有断奶的自大小鬼而已。”
杏寿郎爽朗地提醒:“你的年龄与他相差不多!”
“……说的也是。”
无一郎放下信纸,重新变得面无表情。
在车轮碾压积雪的咯吱声中,两道车辙逐渐延伸到遥远的地方。
##
布满药味的房间里,鳞泷左近次猛的睁开眼。
现在已是黄昏时分,夕阳从窗户外洒落到白色的天花板上,给他一种泼得满是鲜血的错觉。
“师傅。”
坐在床边的富冈义勇听到动静,连忙将他搀扶起来。
“义勇……”
鳞泷左近次回过神,正要说什么,就突然看到隔壁床上睡的深沉的小孩。
“赤还没有醒吗?”
“不,他两个小时前已经醒了。”
富冈义勇瘫着脸,平静解释:“只是他没养好身体就吵着要出去,就被生气的蝴蝶忍打昏了。”
鳞泷左近次眼角一抽,头疼地叹口气。
“师傅,到底发生了什么?”富冈义勇问道。
他一听到蝴蝶忍告诉他的消息后就立马来到这里,还没有了解具体情况。
鳞泷左近次没有隐瞒,将事情经过述说一遍。
富冈义勇立马起身。
“你去哪?”
“给你们报仇。”
“不用去了,那个恶鬼早就不知道去哪了。”
鳞泷左近次摇摇头,又说道。
“义勇,回狭雾山吧。炭治郎的考核即将结束,家里必须有人守着才行。况且祢豆子还在那沉睡……虽然我拜托了其他人代为照看,但你还是回去看一眼为好。”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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