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蓦然回首

周清叙本要回镇国公府，忽然看到千金阁门口停着一辆熟悉的马车，当即改道过来。

在看到舒云澜的那一刻，只道蓦然回首，灯火阑珊。

“周公子。”掌柜的连忙出来亲自迎接，“请问有什么事能为您效劳。”

周清叙不想让舒云澜看出端倪，当即编了借口，“最近有收到什么上乘的首饰玉器吗？我要送姑娘做生辰礼。”

舒云澜了然，算起来，镇国公府的嫡三小姐是要到十五岁及笄之礼了。周清叙此时只说生辰，是为了女儿家的名声着想，不想让人对自家妹妹猜测非议。

舒云澜早知周清叙心细，但此时不免多了一丝好印象。

她没注意到，旁边的侍读海霖白眼都要翻上天了，自家公子真是越来越莫名其妙，可怜的三小姐。

周清叙轻咳一声，侧身挡住海霖，看向舒云澜，正要找机会开口，却见舒云澜带着挽月避嫌匆匆离开了。

周清叙当即顾不上什么镇国公府世子的雅正做派，连忙问掌柜缘由，听完前后后，不由得心生怜惜。想那忠勇侯府竟要一介女流抛头露面，解决家计，实在不堪。

周清叙连忙对掌柜耳语几句，掌柜听完，快步追了出去。

“夫人留步。”

舒云澜正要上马车，听说周清叙愿意为她做担保，千金阁也已准备好三万两银子，不由得皱眉。

“你说周公子为我作保？”

“是，签都已经押好了。夫人您看。”

舒云澜接过一看，周清叙的大名正签在上头，字如其人，雅秀中带有风骨，却叫她有些不安。

“周公子知道您身份不便，已经从后门走了。他还有句话转交夫人，请夫人过目。”

掌柜的将三万两交给舒云澜的时候，又递给她一张纸。

白纸展开，上头只写着一句话，“当年府上之恩，在下不敢忘。此后一笔勾销，万望不要拒绝。”

内容没头没尾，没有具体的任何线索，即便这纸条落入其他人之手，也没有任何把柄会留下。周清叙前前后后全部都想得周全，甚至不要她挂怀，就这么将三万两押下，舒云澜心情十足复杂，找掌柜的借火，将纸条当场烧了。

舒云澜让挽月收好两万两，送去给掌柜林广安，自己则带着一万两先行回府，至于周清叙所说的“恩”，她想不明白，便也不再多想。

见马车远去，掌柜的确定人不会再回来，当即拿着忠勇侯府的地契走到后堂书房，恭敬递给男子。

“主子，刚才世子夫人拿了这张地契进来，借走三万两。手下知道此事非同小可，还请您过目。”

指骨分明，修长白皙的手将契约接过，看过后，眼眸微眯，“确定是她？”

“千真万确。”

“有点意思。”闻君衍嘴角扬起一丝嘲讽，“我这个嫂嫂还真是不可貌相。你猜猜，她拿这三万两想做什么？”

掌柜的可不敢猜。

闻君衍将契约书扔回案上，讥讽道：“收好，一个月后见真章。”

“是。”

“荣安街的地收得怎么样了？”

“这两日多了几位买家，看手段应该都是老熟人了，想来是他们也收到了消息。倒是其中有四处的背后买主来势汹汹，手法很新，像是误打误撞买下的，叫价不低，若是我们再加价，只怕其它人知道了会都要求加价，到时候得不偿失。”掌柜的也是精明人，知道不患寡而患不均的道理，更何况，这买地不过是全盘计划的第一步而已。

闻君衍嗤笑一声，“不必寸土不让，吃得进去也得啃得动，到时候让他们吐出来便是。”

“是。”掌柜的说完本要出去，决定还是多问一嘴，“若是一个月后，那世子夫人还不上三万两，要如何做？”

闻君衍嘴角冰冷微弯，并未作答。

舒云澜回到府里，一进门，就看到等待在旁的王嬷嬷。王嬷嬷一脸冰冷，举止虽然还恭敬，但显然是来找事的。

舒云澜先开口，“老夫人呢？”

王嬷嬷道：“老夫人等了您一天，现下正在内堂。不知夫人这一天去哪里了？”

“你不必知道。”舒云澜解下面纱随手递给旁边丫鬟。

王嬷嬷一噎，心里打鼓，觉得近来舒云澜真是越来越跟以往不同，像是换了个人一般。

“夫人不必梳洗，直接去见老夫人便是。”王嬷嬷不动声色地加了一句。

“那便走吧。”

潘氏一见到舒云澜，眼睛立刻毒辣地扫她衣着上下，还有露出来的脖子耳后等，试图找出一丝蛛丝马迹。

她目光十分明了，于舒云澜而言，是赤裸裸的羞辱。

舒云澜暗中攥紧手，“娘找我来，有何事吩咐？”

潘氏起身，走到舒云澜面前，笑得慈眉善目，“云澜，已经七年了，这七年你恭顺长辈，体恤下人，上下无不说你的好。我就寻思着，好好替你请个牌子，到时候光耀门楣，是一等一的荣耀，你可千万小心不要落人口舌。”

贞节牌坊！

舒云澜虽然没想过再相信任何男子，可却也没想过生死都困在忠勇侯府！贞节牌坊对忠勇侯府来说，会是无上的荣耀，但对女子来说，却是一生的梦魇，金字圣旨，就算死后都休想逃开！

舒云澜心中一颤，着实有些怕了，看着潘氏的面目更觉得可憎可怖。

可眼下，她却不能露出丝毫异样，只能浅浅温声道：“您替我盘算，自然是好。”

潘氏满意点头，轻轻拍了拍舒云澜的手，“我就知道你是好孩子。”

温热的触感让舒云澜冰冷的手像是被火烤一般，她强忍着才没有将手瞬间抽开。

潘氏重新坐下，慈声道：“云澜，你近来做的事，刘先生都告诉我了，我想听听你的说法。娘知道你心里委屈，娘会替你做主的，不管怎么说，始终你都会是忠勇侯府的当家主母。”

潘氏说完，定定地看着舒云澜，俨然是尽在掌握的上堂婆母姿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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