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勒在走廊上犹豫了一秒，转身朝着记忆中图书馆的方向走去，他刚走过一个转角，对面靠在窗台边的女生对着他打了个招呼。

“嗨，席勒。”金发女生对他笑了笑说：“下周的橄榄球派对你会去参加吗？蕾妮让我来叫你，你懂的。”

席勒不认识这个女生，但他知道他应该认识，显然从现在起，背景故事就要补全细节了，而他没有忘记的是，超我给他写的那个设定里，他在大学当中有不少追求者。

“抱歉，我周末总是没时间，已经和神父说好了。”席勒低头笑了笑，然后又看着那个女生说。

“哦，不，你就是害羞了，我可是答应了她一定要把你喊到……好吧，我知道她有点急，但如果是我邀请你呢？”

“非常感谢你们的好意，但我确实早就与人有约，为此我得现在去图书馆把这周的作业赶出来，你的小课题怎么样了？”

那个女生显然是对席勒的关心很高兴，她说：“马马虎虎吧，沃特尔教授不是很喜欢我，所以催的也不紧，倒是你，你可是贝利教授的得意门生，压力应该很大吧。”

席勒稍微让开了一点，并抬脚往楼梯口走去，女生跟上，伸手扶了一下口袋里的笔，跟在席勒的侧后方下了楼梯并说：“他应该给你点私人时间的。”

“以免我辜负这么多的好意？好吧，什么都瞒不过你，女士，我最近确实有点麻烦，是我的私事，可能最近几周都没什么时间了。”

女生站住之后说：“当然，我明白，看起来你可不只想当个普通的心理医生，说不定我们会在橄榄球比赛的观众席偶遇呢？”

“我也希望如此，谁也不能说与您邂逅不是一场浪漫之旅，替我向蕾妮问好。”

“我会的，再见。”

席勒对她笑了笑，转身下了楼，刚往大门处迈了一步，就感受到了一道不太友好的视线。

一转头看到了斯特兰奇那张脸，席勒也对他点了点头，大步离开了。

席勒快步往图书馆走去，现在正是中午，很多人吃完饭都在往图书馆赶，他混在人群里也不显眼，也再没遇上到什么搭讪的熟人，很顺利地就到了图书馆，找了个靠窗的座位。

席勒没带电脑，这个年代的手机也没那么智能，他只能一边装作看书，一边靠眼镜询问奥创曼哈顿周边最近有没有什么案子。

这个年代的网络也不算发达，也没有到处都是的摄像头，奥创要查询一些东西，要调动的设备比较多，所以对话的那头安静了下来。

席勒并不着急，随便找了一本小说看了起来，忽然一个身影从他的余光旁划过，席勒没有抬头，但从身形和走路姿势能够判断出那是史蒂芬·斯特兰奇。

他出现的频率可有点太高了，席勒知道这不对，斯特兰奇是个天才，几乎有过目不忘的本领，如果他们在这个年代就已经产生了这么多的交集，那他们20年后不可能是那种关系。

虽然只有背景板，但席勒非常确信，哪怕是按照超我写下的人设，他也不可能在20年的相处中和一个熟人闹得那么僵，唯一的解释就只有他们不熟。

看到一道身影又从自己的身旁掠过，席勒的嘴角微微扬起，似乎是看到了手中的小说当中好笑的事，更像是看到一条狡猾的鱼儿围着鱼饵不停试探，来来去去，仿佛找一个好的角度下嘴，就能避免被钓上来的命运。

在席勒的全情投入之下，他真的被手里的这本《基督山伯爵》当中的情节吸引了，虽然他之前看过，但这本书可是难得的爽文名著，其中的情节布设的干脆利落，恶有恶报的桥段更是喜闻乐见，非常适合用于宣泄压力。

从这本书磨损的很厉害的外观就能看出，医学院里实在有太多需要宣泄的压力了。

一个身影闪到了席勒面前并坐了下来，那道熟悉的视线又出现了，席勒头也不抬，只当是有个拼桌的人选了这里的座位。

对方有很明显的沟通障碍，席勒的余光瞟到的手指的动作说明他并未料到席勒不会开口，从没设想过自己还需要主动开口的情形。

好歹是日后的熟人，席勒最终还是抬头，看着斯特兰奇问道：“你有什么事吗？同学？”

斯特兰奇抿着嘴唇，眨眼的速度非常快，手指伸出两根但向内扣着，坐着的下半身微微有些倾斜，似乎并不想完全面对席勒。

“太焦虑了。”席勒摘掉了眼镜揉了揉眼睛，希望奥创能快点带给他一个好消息，他快被斯特兰奇内心的杂音淹没了。

“我很好奇。”斯特兰奇看着席勒，语速飞快地说出了这么一句话。

“好奇什么？”

“你为什么这么受欢迎？”斯特兰奇的嘴唇并不跟着发音的规律而动，更像是随心所欲，但是口齿很清晰，语速也很快，“我不懂，这令人很难明白。”

“我看上去像一个非常不受欢迎的人吗？”席勒略显疑惑地看着斯特兰奇问道。

他看到斯特兰奇的目光飞快地把他打量了一下，然后摇了摇头说：“不，但你只是不讨人厌，而不是这么受欢迎。”

“我完全理解你没有嫉妒的心情。”席勒说：“不是个充满冒犯心理的嫉妒犯。”

“对，我不是。”斯特兰奇飞快的点了点头，“我只是想知道为什么。”

“但你首先得告诉我，你认为我在哪方面受欢迎？和同学与老师的关系吗？或是和异性？”

“和异性。”

斯特兰奇的回答完全出乎了席勒的预料，但他还是不动声色的说：“大多数的男性喜欢展露他们的攻击性，总让人们觉得他们强大有威慑力，认为异性会喜欢这样的他们。”

“难道不是吗？”

“这更多的是吸引荷尔蒙，但真正吸引着你的理智的那颗天才大脑的，使你认为这是好的，值得托付终身的东西，是渊博的学识、稳定的情绪或是风趣幽默的谈吐。”

斯特兰奇的神情之间露出失望，这显然是一个再大众化不过的答案，席勒不是不想告诉他真相，只是无论如何他也不能解释这其实只是写入进去的宇宙规则，是他其中某两个人格特质的恶趣味。

但席勒确实是受欢迎的，只要他想，他能让所有人对他趋之若鹜，这形容词当中所带的那一点负面因素才是真正的精髓，他丝毫不惮于把自己的追求者形容成贪婪的兀鹫，这正是他的目的，受他吸引的从来没有好人。

“你在责怪我没有对你讲实话吗？”席勒看着斯特兰奇说：“我有此责任吗？”

“不，你没有。”斯特兰奇摇了摇头说：“你还能坐在这里已经是最大的礼貌了。”

“你好像不再那么紧张了，先生。”席勒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手上的书，这两页的情节正趋于平缓，让他没什么继续看下去的兴趣，于是他接着说：“你有感兴趣的异性吗？你是想向我讨教如何受异性欢迎吗？”

“是的。”斯特兰奇忽然又犹豫起来了，他把头转向了一侧，却好像也并没有在看什么，只是不想看面前的席勒而已。

“他是我的追求者吗？”

斯特兰奇好像忽然的爆发了，他把嘴唇抿得没有血色，把身体直直地转了过来，用可以称得上是恶狠狠的目光盯着席勒说：“我只是不明白……”

“你毫无嫉妒之心，显然地，你没有把错归在我的头上，这相当出人意料，因为在许多人眼中自己的情人是完美无瑕的，也最好对自己一心一意，如果有了任何意外，一定是别人的错。”

“但你并不这么认为，你把错处推到了你喜欢的那个异性头上，却并不怪我，甚至有点钦佩我，你认为我吸引了某人的注意力是我掌握了某些技巧，你也并不觉得这些技巧是罪恶的。”

斯特兰奇把上半身往后仰了一下，放在桌子上的两只手捏在了一起。

“你想要向我讨教，认为如果你也掌握了这种技能，你绝不会比我差，这样你也能获得某些人的关注。”席勒微微歪了一下头，盯着斯特兰奇说：“这可真是奇怪，你的情感运转不正常。”

“别分析我！”

“哦，抱歉，我刚刚只是鼻梁有点痛。”席勒说了一句看似无关的话，但却把刚刚被他拿下来的眼镜戴上了，在镜面反光的影响下，没有人能看清他的眼神。

“你认为打动人的不是情感而是技巧，你并不把你喜欢的人的开心当做是你的开心，甚至连她也无法共情，你只有获得和拥有她的欲望，所以你来找我，不是问我她究竟喜欢我哪点，而是问我我到底是怎么获得她的关注的。”

“你会是个优秀的心理学家的。”斯特兰奇的语调非常冰冷，因此所有赞扬的话听起来都像嘲讽。

“这可远远不够。”席勒说：“能告诉我她是谁吗？拉拉队里的谁吗？”

“蕾妮·霍宾斯。”斯特兰奇说。

“我使用的不是一种健康的技巧。”

“我只在乎够不够专业。”

“没有专业词汇能够定义，仅就我个人而言，它还算好用。”席勒微笑着说。

“那么到底是什么？”斯特兰奇把身体前倾追问着。

“别把自己当绑匪。”

“什么？”

“把自己当人质，然后培养一个绑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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