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的月光格外亮，那一轮巨大的苍白月亮之下，韦恩塔如同天穹破碎之际最后屹立的巨人。

        远方金融港的灯光逐渐熄灭，那代表着城市繁华一面的灯火褪去后，只剩无数闪烁的警灯和冰冷的霓虹。

        哒、哒、哒。

        脚步声与指针转动的声音逐渐重合在一起，芭芭拉恍然惊觉，回头在看到了那道红色身影的一瞬间松了口气。

        她重新转回去敲打着键盘，罗宾从阴影之中走出，芭芭拉头也不回的问：“你告诉他我们不会有援军了，对吧？”

        然后她又自顾自的叹了口气并说：“但谁没有天真的时候呢？只愿他能把这份纯真保持到明天早上。”

        罗宾的神色很复杂，他站在房间中看着芭芭拉说：“你没有听他的那个电话吗？”

        “我已经不需要更多的烦心事儿了。”芭芭拉的语气依旧平淡，只比以往略多一丝焦躁，在这种情况下已经是难得的平静了。

        罗宾叹了口气，什么也没说，他转头看到了芭芭拉放在书架上的和夜翼的合影。

        芭芭拉继续操作着电脑并说：“蝙蝠侠已经取得了恐惧毒气的样本，他应该把它带回了蝙蝠洞，我不确定彼得·帕克有能力研究它，我想回去一趟，你觉得怎么样？”

        “他给那个叫彼得的小子找了另一个助手。”罗宾抱着胳膊说：“或者说是给他找了个麻烦。”

        蝙蝠洞中，毒藤女看着彼得·帕克，轻轻摇了摇头说：“别指望我会和你合作了，蝙蝠侠离开后，我们就一拍两散。”

        “恐怕你必须得配合，女士，你知道你没办法轻易离开。”彼得一边观察着试管一边说。

        “蝙蝠洞里的安保设施确实很严密，但是我……”

        唰！

        一枚闪亮的蝙蝠镖削掉了毒藤女鬓边的一缕红发，毒藤女缓缓将眼睛转到一侧，看到了一根闪烁着微弱光线的细丝正在灯光之下轻微浮动。

        毒藤女一伸手，地板上数条藤蔓朝着彼得飞速地生长过去，彼得向侧面一跃，站在墙壁之上，如同一只蜘蛛一般爬到了天花板上，动作快的毒藤女甚至来不及抬头。

        下一秒黑影落在了她的背后，已是手臂勒住了毒藤女的脖子，毒藤女一口咬在了彼得的手臂上，她的唾液带毒，而且是剧毒。

        “植物毒素？”

        彼得收回手，皱着眉看着自己手臂上迅速发黑的伤口，毒藤女微微抬起了下巴说：“你放我离开，我给你解药。”

        “恐怕不需要。”彼得在内心之中呼唤着自己的共生体，共生体因子迅速将毒素过滤了出去。

        彼得从旁边拿过一只试管，让那一滴植物毒素滴在了试管里，毒藤女微微睁大眼睛，她一招手，那一滴毒素回到了她的身体里。

        “有意思的小家伙。”毒藤女朝着彼得挑了挑眉并说：“或许蝙蝠侠告诉你我免疫恐惧毒素，所以希望你能研究我，找出破解恐惧毒气的配方，才让他带我来这里。”

        “但恐怕要让你失望了，我免疫恐惧毒气的方法用科学可无法解释，你留我在这里也没什么用。”

        “我不是要研究你。”彼得摇了摇头说：“也不是需要你口中的情报，只是希望你能和我做个交易。”

        “我为什么要和你做交易？”

        “因为你已经来到这里了，就代表你答应了我的交易，否则现在你应该在监狱里，我指的是蝙蝠洞的监狱，那会更麻烦。”

        “看来蝙蝠侠这次找了个厉害的助手，他有和你提起他之前几个罗宾的下场吗？”

        “我并不关心那个。”彼得上前两步并说：“我让蝙蝠侠把你带到这里来，是因为我在蝙蝠电脑的资料库当中看到了你的资料，所以我才能叫出植物毒素的名字。”

        毒藤女皱起了眉，她越来越看不懂面前这个年轻人要干什么了，彼得来到毒藤女的面前，看着她的眼睛说：“我刚刚找到了稻草人宣言的回放影像。”

        “那又怎么样？”

        “他说这座城市在24小时之后就会毁灭。”

        “他是个蠢货，但他确实做得到。”毒藤女把头撇向一边说：“还好植物不受他的毒素影响，我才懒得管他要怎么做。”

        “我觉得24小时太长了。”

        毒藤女疑惑的看着彼得。

        “我准备在两小时之内毁灭哥谭，这需要你的帮助。”

        毒藤女睁大了眼睛。

        “彼得，你研究出毒剂的成分了吗？”依旧开着蝙蝠车在路上狂飙的蝙蝠侠按下通讯按钮并问道。

        “有些眉目了，蝙蝠侠，另外我已经做好了防毒面具，罗宾会把它带给你，它只能部分的防范恐惧毒气，让你不会立刻陷入恐慌，也延缓你体内恐惧毒气的发作，但无法完全免疫，所以你仍要小心。”

        “有关于恐惧毒气，我发现它的本质其实是一种脑波辐射，这种辐射的频率和波长都极为特殊，而最特殊的是，其中的某个峰值可以被人类普通的电讯号仪器监测到。”

        蝙蝠侠微微皱起了眉，然后说道：“也就是说我们可以追踪这个讯号，找到恐惧毒气最密集的地方。”

        “正是如此，蝙蝠侠，但这种信号极为不稳定，分布也非常广，如果你希望借助卫星的力量，那么我很确定你的天线的传输功率不够。”

        “我会去调整它们，一旦我完成，你就启动监测装置，然后把结果告诉我。”

        “是的，我会一直守在蝙蝠洞内，直到你带给我好消息，再见，蝙蝠侠。”

        彼得挂断电话，和毒藤女一起向楼上走，高耸的韦恩塔楼梯间的灯光依次向上点亮，直到来到最上层。

        毒藤女左右看了看，然后说：“这里是哥谭天气控制中心，你到底想干嘛？”

        彼得则在左右寻找，穿过一间配电间，来到设备控制中心，然后又穿过大厅，来到了一扇门前。

        他拿出了随身携带的蝙蝠电脑，拆开了大门的电子锁控制装置开始骇入，大概十分钟之后，大门被打开了。

        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巨大的球体设备，里面有连续不断的涡流在涌动，看起来像是某种水源净化设备。

        毒藤女也没有来过这个地方，她缓缓地走了进去，看着那个设备说：“有时候我真不知道蝙蝠侠到底是救世主还是灭世的恶魔，这东西看上去能毁灭整个哥谭市。”

        “稍显谦虚。”彼得显然比她更懂，他说：“差不多是整个新泽西州，这里面的可不是水，而是某种特殊的粒子流，能够调整空气中的成分，来达到控制天气的效果。”

        “一旦粒子流出现紊乱并引发爆炸，新泽西州将会遭遇一场巨大的海啸，至少会有数千万人丧生。”

        “而你现在打算启动这台机器。”

        “不止如此，我希望你能够向其中加入调配好的植物毒素。”

        毒藤女彻底惊呆了，她死死的盯着彼得说：“其实你是泥脸变的，对吗？……你知道这会让蝙蝠侠发疯，我可不想陪你一起死！”

        “我说了，是调配好的植物毒素，你能够控制的，不是吗？”彼得没有半点退却的意思，他看着毒藤女说：“加重其中的麻醉成分，确保它们对人体无害，而我会负责控制好药量。”

        “你打算麻醉所有的哥谭人？！！”

        “除了蝙蝠侠，我给他防毒面具了。”

        毒藤女神色僵硬的看着彼得说：“你到底是怎么骗过蝙蝠侠的，他怎么会招你当助手？”

        “别问这么多了，这是现在唯一可行的办法。”彼得转头看着那台天气控制器并说：“稻草人准备让恐惧毒气在24小时之内蔓延全城，从而毁灭哥谭市，那我们就得比他更快。”

        “只要没有人质，这场游戏的时限就不再是24小时了，而假如他们没有防备，半小时之后天就亮了。”

        毒藤女一边摇头一边后退了两步说：“我不会陪你这么干的，你这个疯子，你不……”

        唰！

        数道闪亮的蛛丝从她的耳侧擦过，带起飞舞的发丝，毒藤女因惊恐而放大的瞳孔之中，倒映着彼得伸出手的身影。

        “我准备坦白了。”芭芭拉的声音回荡在钟楼的房间之内，她双手放在腿上，语调低沉的说：“我不可能一直瞒着詹姆斯，这对他并不公平。”

        “但不是现在。”罗宾走上前说：“我们正面临前所未有的挑战，而你清楚这会让戈登局长和蝙蝠侠生起嫌隙。”

        “你错了，这才是最好的机会，他们两个都不是不顾全大局的人，在危机的逼迫之下，他们会暂时携手，之后不论有多大的矛盾，也会更容易调和。”

        “你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罗宾叹了口气说：“你以为只有你一个悲剧吗？戈登伤心和失望的表情会让蝙蝠侠再次遭受到打击。”

        “但我必须这么做。”

        呼啸的风声未能传进蝙蝠车内隔音良好的玻璃，让这个空间变成了世界上最寂静的地方，可有时候安静也不全是好事。

        蝙蝠侠在后视镜里看见了小丑的脸，小丑又对他笑了笑并说：“又有新的受害者了吗？一个同样年轻、稚嫩、不谙世事的孩子，你到底还要葬送多少个他？”

        滋啦——

        蝙蝠侠猛踩一脚刹车，蝙蝠车停在了第一个需要调整天线的地方，他推开车门，然后转头看着后视镜里的小丑说：“你只是我的幻觉，你才是最凄惨的人。”

        说完，他迈步走向制片厂。

        就在蝙蝠侠调整好第一个天线的时候，臂甲上的设备传来信号，上面显示有人暴力破解了韦恩塔天气控制中心的大门。

        蝙蝠侠按了一下胳膊上的按钮，发现蝙蝠洞没有出入的痕迹，然后又转到钟楼和天眼系统能够能够监测到的地方，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难道是稻草人动手了？

        不，那个化学教授没本事骇入韦恩塔的安全系统，那需要非常高超的骇客技巧，哪怕是芭芭拉也不一定行。

        稻草人还有别的帮手，蝙蝠侠的心情变得更沉重了，他不确定稻草人的那个帮手能否启动哥谭天气控制装置。

        按照常理来说是不行的，那东西非常复杂，并不是按一个按钮就能引发爆炸，能看懂参数表的科学家一个手都数得过来，哥谭当中除了蝙蝠侠之外，没有第二个能做到。

        蝙蝠侠轻轻摸了摸自己脸上的防毒面罩，他能够感觉到这是用蝙蝠装改造的，希望这能起到一定的作用，至少让幻觉出现的不再那么频繁，因为他必须高度集中注意力，才能在天亮之前扭转乾坤。

        忽然，一道微弱的气流穿过制片厂窗户的缝隙，蝙蝠侠嗅到了与众不同的气息。

        他放下手里的东西站了起来，朝着窗户外面看去，而窗外的雨越来越急。

        风声呼啸，电闪雷鸣，无可遏止的浓郁黑暗之中，一个又一个身影倒了下去。

        近处明亮的窗户里、远一些的街道上，直到遥远的天际——哥谭人不停地倒下去，像暴风中伏倒的麦苗，海浪中破碎的浮木。

        蝙蝠侠感到了茫然，此刻，他甚至是感到了恐惧。

        而后，无可匹敌的愤怒从他内心之中升腾起来，他不惧超级罪犯设立的任何游戏规则，因为他是蝙蝠侠。

        但如果他遵守了规则，而超级罪犯没有，那他们的末日就将来临了。

        窗户玻璃的倒影上小丑再次出现，但蝙蝠侠已经不在乎了。

        他冲入了雨夜之中。

        忽然，远方传来直升机的噪声，蝙蝠侠抬头，看到了印有联邦调查局徽记的武装直升机，刚刚飞过哥谭市的大桥。

        这是谁的部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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