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宴开始在上午十点整，虽然显得有些早，但既然是接风宴，就免不了在上桌时寒暄一番，等待客人入座，等待菜品上齐，这一套流程下来差不多也快到饭点了。

        席勒卡在十点整走下了楼，此时客厅中已经聚集了一些人了，但他们每一个人穿的都是黑色西装，配深灰色领带，全身上下没有任何一个金属装饰物，黑的和整个庄园的氛围非常相配。

        席勒一身深棕色的三件套，配合深蓝佩斯利纹真丝领带，西装口袋正中央还有一个极为闪耀的金色蜂鸟胸针，在人群之中如同开屏的孔雀一样突出。

        大厅中的众人的表情立刻变得有些古怪，如果非要形容的话，那更像是隐忍的幸灾乐祸，就好像他们掌握了什么共同的秘密，而乐于见到不知道这个秘密的人因此而栽个大跟头。

        席勒没有与他们当中的任何一个人对视，他只是径直的走到客厅的餐厅门口，朝里面看了一眼，然后便和门口的侍者寒暄起来。

        紧接着贝蝙也走了下来，他穿着一身深蓝色的西装，一条暗金色领带，中间有一个小小的徽记，可惜只是一只海鸥，而不是蝙蝠。

        他拿下了面罩，头发散落在额前，胡茬没有完全刮干净，而是保留了一些，领口没有完全摆正，总的来说更偏向于休闲正装，显得非常年轻和时尚。

        众人眼里幸灾乐祸的情绪更浓了。

        而主宇宙的蝙蝠侠和娜塔莎手挽手走下来的时候，他们彻底噤声了。

        如果这个世界上有一个人最适合黑色，那么非蝙蝠侠莫属，黑色的西装对他来说是另一套战袍，来自于哥谭黑暗骑士的压迫感并没有因换上正装而减弱分毫。

        他穿了一身纯黑色的西装，佩戴同样黑色的宽暗纹领带，一身肌肉把西装版型完美撑了起来，眉眼之间纵横睥睨的气势让他眼神所到之处，众人纷纷移开目光。

        娜塔莎穿了一条稍显保守的礼服裙，稍显保守是针对她自己来说的，起码这条裙子没露后背也不是深V，是偏向欧式的束腰褶皱裙摆的大裙子，配合披肩大概只露了一点胸口。

        但这依旧难掩女特工极为火辣的身材，大厅中那群穿着保守、眼神肃穆的人，每个都在借着看蝙蝠侠而多瞄几眼他身边的女士。

        贝蝙此时已经走到了距离席勒不远处的门廊旁边，他听到席勒正在说：“原来是这样，是我误会了，那这么说来，门厅处的那个男孩是贵府的公子了？”

        “是的，那是亨利少爷，他是尼赫莱特家族的二少爷，大少爷是欧文少爷，不过最近正在病着，您看到的发疯的是三小姐伊莎贝尔，以及她还有个更小的妹妹夏洛克，这就是尼克莱特家族全部的孩子了。”

        席勒叹了口气说：“惭愧，我来的太过匆忙，也并没有详细询问贵府公子的病情，不然或许能请我的同学和老师帮忙诊断一二。”

        可这个时候那名男仆的表情却显得有些古怪，他有些含糊的说：“当然，当然有医学专家们来过，但是……我绝不是那个意思，先生，您和您的朋友都是相当有善心的人。”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席勒有些疑惑的看向男仆说：“难道是大少爷的病有传染性吗？但只要做好隔离措施……”

        “不，如果是传染病的话，夫人早就处理好了，也不会把你们请过来，他只是……”男仆左右看了看，还是压低了声音说：“他可能是被发疯的三小姐吓着了，或者也有可能是……”

        就在这时，管家的声音从远处传来，男仆有些惊恐的转头看去，然后一溜烟的跑走了。

        “非常古怪，对吗？”贝蝙走上前先是打量了一下席勒的打扮，像是打趣般的说：“看不出来你对于西装的品位还是挺独特的。”

        席勒把头转过来的一瞬间，贝蝙的后半句话就被噎了回去，他看到了那双荒芜的灰色眼镜当中某些并不友善的情绪。

        但那很快就消失了，快到让贝蝙觉得自己可能是出现了幻觉，而另一种奇特的直觉让他略微后退了半步，然后说：“抱歉，我的意思是说，胸针不错。”

        席勒的表情并没有变化，但贝蝙觉得周围的气氛变得放松下来了。

        这幅面目好像并不真实，贝蝙想到，简直像是一张完美又华丽的人皮，但如果某种生物需要一张人皮的话，那他又是什么呢？

        某种蠢蠢欲动的好奇心让贝蝙的心脏搏动的稍快了一点，而都有着隔空算心率的本事的蝙蝠侠和娜塔莎瞬间停在了门厅。

        “他完了，我说的。”娜塔莎向蝙蝠侠凑过去，而蝙蝠侠也并没有拒绝，女特工接着说：“他对席勒产生了好奇心，这恰恰是最致命的。”

        蝙蝠侠转头看向娜塔莎，然后又看向席勒说：“我感觉他有些陌生，是我的错觉吗？”

        听上去是个问句，但实则不然，蝙蝠侠会这么说，就证明他已经有了确切的答案，他回想起自己在席勒的思维高塔里看到的场景，这会是其中一个吗？又是哪一个呢？

        娜塔莎也觉得有些奇怪，但在她用富有探察性的目光看向席勒的下一秒，席勒就转头过来，娜塔莎就像是被蛰了一样，瞬间抓紧了蝙蝠侠。

        “不管他是哪一个，我打赌他不是个省油的灯。”娜塔莎用力扯了扯蝙蝠侠的西装袖子并说：“我们得快点找到那个杀人魔，要不然就全完了。”

        蝙蝠侠刚开口想说什么，娜塔莎就打断了他，说：“我知道你想救这里所有人，我对此没意见，并愿意尽力配合，因为我知道光凭你一个人的能力，也完全足够实现这个目标，所以我听你的。”

        “但我劝你别抱太大希望。”娜塔莎叹了口气说：“我们三个只能同时看住一个，别误会，我指的是看住席勒，至于那个主办方安排的杀人魔……至少他现在在你的保护对象当中了。”

        “你觉得他会是谁？”这是一个真正的疑问句，但其实是一句双关语，既是在问主办方安排的杀人魔是谁，又是在问席勒的新人格是谁。

        “你看过那座高塔对吧？你可能不知道，高塔的电梯可以通往地下，那里还有一处地点叫做深渊……”

        娜塔莎简单的向蝙蝠侠介绍了自己在席勒的高塔地下的所见所闻，并且清咳了两声之后说：“我见识过其中一个，而得到的教训就是，永远不要对任何席勒的任何方面产生兴趣，没有好奇心，没有求知欲，就是这样。”

        “那么最后怎么样了？”蝙蝠侠在问她与另一个席勒的交手结果。

        “我们两个都死了。”娜塔莎耸了耸肩说：“见过杀鱼吗？他剖开了我的腹腔，几乎所有的内脏都掉出来了，我开枪给了他两枪，其中一枪打中心脏。”

        蝙蝠侠默默松开了挽着娜塔莎的手，并往侧边挪了一步。

        “你要是敢说我不是你的保护对象，我可就不帮你救人了。”

        蝙蝠侠又默默挪回来了。

        而另一边就如娜塔莎所说，贝蝙对这个略显陌生的席勒产生了极大的兴趣。

        就如每一个聪明人一样，他们总觉得能从对方极少的动作当中猜出足够多的信息，觉得自己浅尝辄止，不会深入，也没必要深入。

        应对其他绝大多数人的时候是这样的，但席勒就像一个无穷无尽的谜团，每当言谈话语当中透露出一些信息的时候，就会带出更多值得探究的秘密。

        “你的变化可真大。”贝蝙笑了笑说：“我常听别人说，医生总是有两副面孔，他们在生活当中并不像在诊室中那样有耐心。”

        “这是对的。”席勒点了点头，然后从西装口袋当中拿出方巾，轻轻擦了擦手并说：“但我并不进诊室，韦恩先生，我是个外科医生。”

        贝蝙略显惊讶的睁大了眼睛，他又重新打量了一下席勒，并说：“你有外科执照？并且同时还有心理医师执照？”

        “是的，并且都有从业经历。”

        “为什么？”

        “抱歉，什么？”

        贝蝙换了个姿势，整理了一下自己西装的下摆并说：“我是说要么你从外科医生变成了心理医生，要么你从心理医生变成了外科医生，我认为前者可能性更大，那么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你说的对，我指的是，医生通常有两副面孔，而你可以把我的情况理解的更加偏向于病理性。”

        贝蝙愣了一下之后，微微睁大了嘴说：“你有两个人格？人格分裂？”

        “分离性身份障碍。”

        “天呐。”贝蝙忍不住又打量了一遍席勒，皱着眉说：“我记得人格分裂是要有诱因的，你受到什么刺激了吗？”

        席勒微微张开嘴，然后才把眼神落在贝蝙的眼睛上，沉默了一会儿之后才开口说：“一台手术。”

        然后贝蝙就自己脑补完了差不多三季医疗剧的剧情，然后他说：“我感到抱歉，我不是故意提起这个的。”

        可这个时候席勒却一边叠方巾一边笑着说说：“你想听到这个，对吗？某个知名外科医生因为某台手术的失败，从此发誓不再踏入手术室，先生，这恐怕只会在电影里出现。”

        “契机确实是一场手术，但我在此前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这算不上是什么精神创伤，更像是海底地震水面喷涌出的一簇浪花。”

        贝蝙为这个比喻愣神了一下，但他还是本能的问道：“什么手术？”

        “为先天性心脏病患儿完成Fontan循环，没错，就是小儿心外教材上的那幅图片。”

        贝蝙的面色瞬间就严肃了起来，他伸出一只手，用力的和席勒握了握手说：“没想到您是一位伟大的心外科医生，能说说具体情况吗？”

        “关于手术没什么可谈的。”席勒轻轻的叹了口气，摇了摇头说：“这种手术一共有三期，全部是在幼龄儿童的心脏上完成的，即使手术完美成功，存活率也大概只有70%。”

        “你可能认为我在这场手术中出现了失误，但恰恰相反，每一位医生和护士都做到了最好，但在术后三天后患儿去世了。”

        “真是一场悲剧。”贝蝙跟着感叹道。

        “但根本原因并不是恢复不好。”席勒又开口说。

        “那是什么？”贝蝙皱起了眉。

        “当患儿还在观察的时候，他的父母产生了一些财产纠纷决定离婚，为了抚养权和继承权的争夺，孩子在第三天的时候被强行接走了。”

        贝蝙睁大了眼睛，但愤怒的情绪还是在眼底划过，但紧接着他说。

        “这就是你选择当心理医生的原因？”

        席勒终于把叠好的方巾重新放回了西装口袋里，并说。

        “这是我选择蝙蝠侠的原因，他不会放弃任何一个孩子。”

        娜塔莎目瞪口呆看着自己身旁眼神逐渐发直的蝙蝠侠，表情开始变得愈发绝望。

        你就说动不动心吧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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