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关键之地，犬戎和乌氏便没有野心将其据为己有？”

“朐衍戎历任头人皆重视外交，平日将盐池收入大部厚赠犬戎和乌氏；相传与两部族头人皆约定，若有部落攻朐衍戎，需救之。”

经过老丈人仲通一番解释，郭猛终于明白朐衍戎乃是采取在犬戎和乌氏之间走钢丝的方式维持自身的地盘和部族；不过经此一说，郭猛倒是发觉犬戎和乌氏间矛盾只怕也是不小，否则早该合力攻灭朐衍戎，夺其盐池了；毕竟有此盐池，何愁部落不能迅速强大。

只是仲通一番话让郭猛不得不重新掂量掂量。

“朐衍戎部众虽不及犬戎和乌氏，然则却从关中周人城邑购买了大量青铜兵器和皮甲，其武力亦不可小觑。”

简单的说，不管是犬戎还是乌氏，要啃下朐衍戎可能都要崩掉几颗牙？所以这两大部落虽然眼馋朐衍戎卖盐的收益，但是却始终没有真正动手？

“犬戎和乌氏皆不愿对方吞下朐衍戎。”

盐池作用显而易见，不管是犬戎还是乌氏哪个部落吞了盐池和朐衍戎，按老丈人仲通的说法，皆会造成两者力量失衡。

本着自己拿不到也不能让竞争对手拿到的想法，任何一方试图控制朐衍戎，都会被另一方联合朐衍戎攻击。

“合着北地的局势也是谁都奈何不了谁啊。”

这不就跟如今关东幾内各个中型诸侯国之间谁也吃不下谁一个鬼样子么？谁如果

表现强了，很可能就会被临近诸侯国找个理由会盟组成联军一块揍了，去年被联军打的满头包的晋国小宗对此绝对有发言权。

“且朐衍戎与申国关系匪浅。”

“申国？便是如今周王的母家之国？”

“正是此国。”

这也就是西申国，当年协助周平王上位，勾连北地犬戎杀入关中弑杀女婿周幽王的西申国。

这关系就更复杂了，西申国勾连犬戎之余，居然还勾连朐衍戎？那么朐衍戎能在犬戎和乌氏两强狭缝中生存多年，是否也是因为得到了周平王暗地的扶持呢？

郭猛有点拿不准了，虽说周平王自从将周王室东迁至洛邑后，别说对狄戎们的影响力了，就连对关中周人城邑还有幾内和关东诸侯的影响力都大不如前了。

毕竟周幽王之前周王室手握王畿之地面积广大不说，光关中的丰镐之地便能养活众多战车之兵，其他诸侯谁敢轻易炸刺？若是周王御驾亲征，刺头国家保不齐便是家国被灭，血食断绝；奄国被周公所灭，举国为奴之事，可是警示了各个诸侯国百年。

而齐国国君齐哀公为纪侯所污蔑对周王不敬，为周王所烹杀，齐国都只能打断牙齿往肚子里咽，根本不敢举兵造反。

然而周王室东迁后，关中周王室领地大部为狄戎所侵，关东诸侯亦有不老实者，如宋国便将逐步将直领周王在淮上直领之地蚕食干净。

对宋国如此蹬鼻子上脸之

举，周平王直接当做没看见，此举更是让各国对周王毫无恭敬，纷纷对周王室土地进行侵占；周平王在影响力如此衰微之时，如何还能通过母家之国西申国，向北地狄戎投射影响力呢？

然而不争事实却是周平王这些年以各种犒赏名义，没少给西申国好处；而西申国若是拿出一些财帛青铜支援朐衍戎，亦不敢说是否便是周平王布局之闲子。

“若朐衍戎与周王有所勾连，则头疼至极。”

原本郭猛脑海中勾勒出的一个草案，瞬间便被老丈人这一句话吓得烟消云散了。

“以吾之见，多半与周王无甚关系。”

“可有证据？”

仲通果断摇了摇头，郭猛略有失望，合则只是老丈人你自个的感觉啊。

凭着感觉走，实在让郭猛放心不下。

不过原本的草案暂时不敢动了，郭猛便打算退而求其次，执行备用方案，不过在此之前，郭猛还是打算再摸清一个情况。

“朐衍戎之盐池究竟在何方？”

老丈人仲通比划了半天也没能让郭猛弄清，于是郭猛索性让人去武城北边渭河里取来泥沙，将其盛入青铜器中，让仲通捏出大致形状来；仲通对此啧啧称奇，沉思许久后，总算捏出一大致地形来。

“如丈人所言，朐衍戎之盐池竟在此山脉之北？”

看着关中平原北部的群山，郭猛险些便将“横山”二字吐了出来。

若朐衍戎之盐池真在横山之北，则多半便是后世

的盐州所在之处；而此盐池，只怕便是后世称为“花马盐池”之所在。

郭猛所料不出，朐衍戎之盐池正是后世宁夏吴忠市的盐池县，即古之盐州所在。

此盐池正是花马盐池。

不论如何，距武城城邑八百多里的朐衍戎之盐池，绝不是此时的郭猛所能控制的；毕竟鞭长莫及，若当真是位于横山以北的盐州，则根本没有水路直达此处——否则历史上北宋攻略横山蕃部，后勤运输何必如此麻烦，大量动用民夫人力背负粮食，后勤最多只能维持四十多天，以至于战斗若是围城战，时间稍长便无法承受，只能退兵等下次再来。

郭猛有自知之明，自己可不是汉武帝，能让人千里迢迢带上工具粮食从关中和河东等地出发，来到千里之外的河套建立朔方城；甚至连自己一贯鄙视的两宋，后勤调配能力都是郭猛望尘莫及的存在。

如此之远，朐衍戎之盐池即便能靠偷袭拿下，以郭猛实力所及也无法长期驻守，因而不如换个思路。

“丈人，若安邑之盐能运抵关中，汝等会选择安邑之盐还是朐衍戎之盐？”

“自然是安邑之盐，虽安邑并非汝所控制，但起码比朐衍戎所控制之盐安全太多，况且朐衍戎之盐远比安邑之盐昂贵；不瞒汝，吾其实已为今年夏秋部落所需之盐忧烦。”

不管老丈人仲通所言中有几分虚言，有他这表态，郭猛当即打下包票。

“若

吾能说服安邑大夫提供足够之盐，恳请丈人当尽力协助吾等说服新进投靠瑕邑部落，断绝向朐衍戎之盐，全部吃安邑之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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