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传《且向花深觅素心》第十章“赶尽杀绝”

朝露未晞,寒光闪动,剑风呼啸,血腥弥漫。

风亦止如轻燕横掠,飘盈飞下,挺剑直向马背上张皇失措的卜琮。眼见长剑就要抹过他脖颈,风亦止却听到破空之声由远及近。瞥见数枚飞镖同时从四处攻来,忙收剑格挡,将暗器尽数打落。

何列星见状,看向飞镖来处,见几人持刀奔来,唤着何心渺,方觉前后均为身着便衣之人围住。

风亦止足尖点在马臀上,回身在卜琮身上点了两处穴位,使他动弹不得,才又纵起,右手翻动手腕舞成明亮圆弧,飞身上了旁边房檐,隐没不见。何心渺和何列星见她以剑招暗示撤退,不敢多想,也照她样子,倏忽不见。

两队人马本是豪气冲天,不料对手神龙见首不见尾,不禁顿时愣住。前面一对的领头道:“离间之计无用,索性灭口,还故作营救,不可谓不狠。”

“先子后父、斩草除根,自以为伪装得天衣无缝。真是可笑。”

风亦止躲在暗处一听,瞬间明了,当是大皇子和二皇子各自派人跟随卜琮,至于是杀是救却不好说。不过,风亦止奇怪的是,他们三人竟未探听出这两队人的行踪。

未及多想,风亦止口中低鸣,纵身跃起,闪身攻向后面一队人。何心渺和何列星得令,现身夹击前面一队人。风亦止肉掌击中眼前之人的膻中穴,抢过他手中大刀,左掌右刀,横劈纵砍,将挡在眼前的众人利落放倒,时刻紧盯马上的卜琮,不时用余光扫视对面的何列星和何心渺照做不误。

右手握刀、左手持剑,风亦止感到不适,幸好招式连绵而出,正要思虑如何舒服些,就见眼前银光闪动,知是飞镖重又袭来。风亦止舞剑成网,碍着大刀出招,又因着顾看卜琮,一个不留神,让漏下的飞镖刺入右边肩头。

风亦止吃痛手刃旁边之人,踩着他尸身跃起,用剑护住自己,用尽力气横扫大刀,将卜琮杀了。

此时,何心渺和何列星也杀个片甲不留,扔下手中大刀,忙向风亦止奔去。

风亦止强撑轻落,大刀脱手后,收剑入腰间剑鞘,按住肩头伤口。

“亦主,你受伤了。”何心渺略有慌张道。

何列星则揽住风亦止腰肢,道:“快快同我带亦主离开这里。”何心渺用力点头,扶着风亦止消失在长街之上。

不多时,两人携风亦止回到城外藏身之处。何列星将风亦止抱上床榻,向何心渺道:“你给亦主治伤,我去寻药煮饭。莫要忘记止血药和祛疤药同用。”看看额上渗汗的风亦止,何列星大步出去。

何心渺自是不敢怠慢,忙解开风亦止的衣衫,定定心神,微颤两手地清洗伤口、敷药包扎。

“那祛疤药,可是有用？”风亦止忍着痛疼,勉强扯笑问道。

“管那许多,先给亦主止血才是。”何心渺有些焦急道,“亦主不必担心,有我守着,列星不久也会回来。”

风亦止紧抿下唇,强迫自己莫要困倦睡去,不时同何心渺说话,才清醒等到何列星回来。

“列星,城中局势如何？”风亦止淡淡问道,因着受伤,语声间也显不出迫不及待。

何列星放下手中吃食,道:“济国皇帝的确以为两位皇子当街火拼,并杀了宰相卜琮,甚是震怒,在责问两皇子的过程中,自然得知争夺太子之事。”

“没有人怀疑那些人身上的刀伤？”风亦止艰难坐起,道,“我一时想出的主意,也不知可是奏效。”

“事出紧急,无人在意这些细节,周围的百姓躲藏家中也未看到我们。况且,他们都在查太子之争,此事反而没人过问。我且先给亦主熬药,再细说。”何列星拎着药包出去。

风亦止放心地长舒一口气,忽觉疲乏,缓缓躺下,小心入睡。不知多了多久,风亦止为人轻摇醒来,发觉是何心渺,还有旁边端着药碗的何列星。

何列星默然将药碗递与何心渺,示意她给风亦止喂药,看着风亦止,似有话要说。

“我睡了多久？朝堂之上,又有何变化？”风亦止开口问道,吞下何心渺送到嘴边的药汤。

“两位皇子手下的臣子,见皇帝雷厉风行、不留情面,纷纷自首,欲求得宽恕。”何列星仔细看着风亦止吃药,道,“济国半个朝堂都卷入此事,反而令皇帝犯难。还有卜琮和卜志,皇帝本想厚葬二人,考虑他们助纣为虐,只得不赏不罚。”

风亦止微微蹙眉道:“看来,他们的事情,比我们探察到的更为复杂。本以为,济国皇帝一怒之下可收拾皇子朝臣。眼下,当是我们疏忽了。”

何列星劝道:“亦主不必过早下定论。此事盘根错节,许是还有转机。”

“亦主还是先养好肩伤罢。”何心渺用棉布擦擦她嘴角,道,“这飞镖虽是无毒、力道不足,终究还是一处伤痛,到底拖累持剑出招。”

风亦止轻轻摇头,道:“我们做下的事情,破绽太多,若是不在众人醒悟前了结,怕是会露出马脚。”

“心渺说得对,亦止待肩上好些,再做计较也不迟。”何列星口气略带温和道。

“等不得。此事到了如今地步,本就不易,万万不可前功尽弃。”风亦止耐心道。

何列星拦住正要苦劝的何心渺,问道:“亦主如何打算？”

风亦止靠在背后被褥上,悠然道:“赶尽杀绝。”

阴云密布,吉兹城,皇宫中,亦是惨然的安静。天牢庄重肃穆,仍是死气沉沉,很是压抑。

“心渺跟在我们身后接应,不可擅动。若是情况有变,看我手势行事。”风亦止看看易容为宦官的三人,叮嘱道。说完,风亦止接过何心渺递来的食盒,平平心绪,带着何列星向天牢而去。

风亦止见得守卫,客气地粗声粗气道:“我们是今日皇上派来给大皇子和二皇子送饭的,还请行个方便。”

守卫小心谨慎地打开食盒,试过无毒后,才默然点头让三人进去。风亦止点头哈腰地谢过,循着阴黑的甬道,不多时便为狱卒带到二皇子的牢房。

何列星站在门口挡住那狱卒,同他东拉西扯,说到隐秘处,还将他拉出几步,趁其不备,抽出短刀割断脖颈。风亦止恭敬将食盒放在二皇子面前,端出饭菜,颔首垂眸。

“谢父皇隆恩。”二皇子忙跪倒在地。风亦止抢到二皇子面前,一掌将他劈晕,从食盒中拿出三尺白绫,悬在房梁上。风亦止很快将一无所知的二皇子悬在空中,在他脚下放了被踢得凌乱的小小木桌。

临走前,风亦止回身看看无声挣扎的二皇子,嘴角微勾,放下一封信件,回身锁上牢房。

“大皇子牢房还要向里走。”何列星道。风亦止点点头,就要同他去寻大皇子。

忽然,甬道中传来惊恐叫声:“快来人啊！二皇子悬梁自尽了！”

风亦止未及转身,手中放出两道银光,分别攻向那人脖颈和前胸,将恐惧的声音扼杀得只余回声,看向何列星道:“速战速决。”

何列星护着风亦止,杀尽从天牢深处闻声而来的狱卒,顾不得那许多。待到大皇子的牢房,风亦止放出银针,守门的狱卒瞬间委顿在地。

“你们……你们是……何人？”大皇子害怕得语无伦次,频频后退,抵在石墙上。

从狱卒身上摸出钥匙,何列星默默打开牢房们。风亦止二话不说,左手抓住大皇子手腕,右手扳住他肩膀,运动内劲,将他向墙上撞去。伴着闷响,大皇子头破血流,软摊地上,已然面目模糊。

“快走。”风亦止低声道,扔下事先备好的信笺,拿出随身携带的短剑,侧耳细听繁乱脚步声愈来愈近,若有所思。

何列星道:“看来,只能硬硬杀出。”说着,就要持刀奔出。

风亦止拦住他,指指地上尸身,道:“我们扮成狱卒,混出去。”说完,两人将身上并无血迹的两具尸身拖到阴暗角落,边观察情形边换上狱卒服色。

狱卒潮水般涌来,见两位皇子一悬梁一撞墙,皆是大骇不已,慌乱之中没了章法。

“快救皇子,我等去向圣上报信。”何列星依照风亦止的吩咐大声喊道,引得众人手忙脚乱地救治皇子。风亦止同何列星快步向天牢大门而去。

两人刚刚迈出,就听背后传来声音:“哎,你们不是皇上派来送饭的？怎换了衣服？”

风亦止脚下不停,手起针飞,不料牵动肩伤,使那银针没了准头。狱卒堪堪躲过,大声道:“有刺客！”

何列星不假思虑,转身飞回,掷出手中大刀。大刀贯穿狱卒胸口,使他不再言语。

“先走。”风亦止向藏身旁边的何心渺沉声道,见两人跟在身后,一边撕扯身上狱卒衣衫一边飞檐走壁,不多时便出了皇宫。

半月后,风亦止回到风氏堂,跪倒在问剑阁的山洞中,犹豫开口道:“此次天牢刺杀济国皇子,是我等疏忽,还请堂主责罚。”

风亦止袖下两手紧紧握拳,手心已然沁出汗水,定定看着那不甚清楚的背影,听得到自己极响的心跳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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