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传《且向花深觅素心》第七章“五行灭将（下）”

两人不用多时,来到东南茂草中,寻到早已等在这里的何心渺,遥望安静夜色。

“那日,你们在东将军军中散布赏罚不均的谣言,果然奏效。”何心渺有些兴奋道,“这几日,乌拉副将的手下军士都在抱怨此事。昨晚,乌拉副将决定,今晚向东将军责问赏罚之事。可是有好戏看了。”

风亦止拍拍身上尘土,撕下脸上人皮面具,道:“他们比我想得反应更为激烈。如此,也省了我们不少事情。”

何列星看看平静如常的东将军大帐,道:“亦主此番用五行之法灭丹国五大将军,给北将军奶茶中下毒是为‘水’法,在南将军帐外纵火当为‘火’法,将中将军扔入坑中被埋是‘土’法,那东将军的‘木’法又是何意？”

“我昨日放了一张字条在东将军帐中,说乌拉副将今晚要取而代之,除却阿拉腾副将皆听他调遣。我还说,自己曾蒙东将军救命,愿暗中引他去王帐告发,要他扮作阿拉腾副将的模样。”风亦止缓缓道,重新戴上另一张人皮面具,也换了外衫。

何心渺和何列星听完,仍是不惑神色,却是默然不语。风亦止则定定看着远处的大帐,心中颇为不安。

远处,身着副将服色的东将军从帐中探探身子,见诸事如常,正要迈步离开。突然,人群不知从何处出来,聚在东将军帐外叫嚷不止。东将军忙压低头盔,加快步子,无奈还是为人认出。

“先了断这副将,东将军就没了帮手。”

本就生怒的人群愈加激愤,冲到身着副将服色的东将军前,不由分说就拳打脚踢,更有人拾起地上散落的木棒喊打。转瞬之间,东将军就为人群按倒在地,拳打脚踢,苦求声也湮没其中。

风亦止抬首看看天上星子,低声道:“定要确认东将军气绝,才可来报我。”

正在这时,一顶大帐燃起冲天火光,仿如夜空中不败烟花,照彻天幕。人影纷繁、喊声交杂,救火之人络绎不绝,却是不见大火之中有人冲出。

风亦止起身,拍拍身上尘土,道:“我该去西将军帐中了。”何列星也无声跟随在她身后。

待到西将军帐前,方才守卫的军士因着军中作乱和陡生大火,早已不见踪影。一向早睡的西将军正要出帐察看,却为风亦止堵在大帐门口。

“军……军师,军师怎来了？”西将军强自镇定问道。

风亦止缓步将他逼至墙角,方悠悠开口道:“你不必出去看了。南将军,葬身火海。”

西将军脸色煞白,“扑通”跪倒在地,颤声道:“军师,都知道了？”

“你竟然想投靠大宁？还要说服南将军。”风亦止负手而立,居高临下,沉声问道,“说,你同谁联络？”

“军师饶命。若我坦白,军师可饶得我性命？”西将军抬首道。

风亦止微微皱眉,忍下突如其来的害怕和恼怒,平静道:“你不说,我如何饶你？”

西将军犹豫半晌,道:“是,是大宁的桐亲王,他……”风亦止不待西将军说完话,一手点穴使他动弹不得,一手扳住他下颚,再将那金锭丢入他口中。

抬起西将军下颚,风亦止看着他无奈恐惧地吞下金锭,嘴角轻勾,才放开手。听得帐外风鸣低响,风亦止看看目光绝望的西将军,脱下军师外衫,撕下人皮面具,转身出帐。

风亦止见何列星向旁边努努嘴,知来寻西将军之人为乔装成丹国军士的他打发走,轻拍他肩膀,在混乱中脱身北走。

“死了几人？”风亦止同何心渺汇合后,迫不及待问道。

何心渺答道:“南将军烧成灰烬,东将军为手下乱棍打死。北将军病发昏迷,挨不到天明。至于中将军,明早就会为修筑工事之人埋在土坑之中。”

“西将军畏罪吞金自杀。”风亦止补充道,心中却并无半点胜利之后的欣喜。

风无住缓步而来,两掌拍动的声响在静夜中分外清楚,站定后道:“你用五行对应方位,使得丹国五大将军同时意外身亡,精彩得很。从此以后,何心渺和何列星,还有一些下阶杀手,任你驱遣。”

何心渺和何列星闻言,忙纷纷拜倒,道:“见过亦主。”

风亦止后退半步,深深喘息,平静片刻,回身向风无住毕恭毕敬抱拳道:“多谢,堂主。”

“莫急着谢,”风无住摩挲手中长剑,道,“你还要随我去见你那个内应,这副模样便好。有些事情,你还要同他说清楚、问明白。心渺和列星等在这里。”说完,风无住蒙面跨步,飞奔而去。

风亦止不紧不慢跟随在后,望望远处火光翻涌、人声鼎沸,多少有些不忍,却又无可奈何。不多时,风亦止随风无住钻入一顶距王帐并不远的帐篷。

“你们是何人？”帐中之人手持大刀,正自徘徊,见两人无声无息进来,不由得愣住。

风亦止沉声道:“怎么,策旺你刚从我这里拿了些赏赐,就忘了我是谁？”

“看我这记性,”策旺忙堆笑道,“岂敢岂敢,我能为丽国效力,真是三生有幸。不知大人今日到来,有何吩咐？”

“没什么,就是来给你送点东西。”风亦止看也未看策旺,目光不时掠向风无住,道。

策旺喜上眉梢,忙道:“此话何意？这外面乱糟糟的,怕是大宁军攻了进来。”

风亦止见风无住递来一个眼色,开口道:“什么大宁军？大宁之境远在几百里之外,哪里是朝夕之间便可攻来的。”

“大人不知,大人可不要看低大宁。都知那桐亲王能征善战,莫说几百里,就是上千里也不在话下。”策旺颇为认真道。

风亦止有些不耐烦,道:“你忘了,前些日子,你用什么换了赏赐？”

策旺微愣,思虑片刻,道:“五大将军？他们是丹国柱梁,哪里轮得上我做将军。”

“若是他们同时身亡呢？”风亦止乜斜策旺道,“你看,外面混乱不堪,不正是你顶替的大好时机？”

“大人的意思是？”策旺侧耳听听嘈杂人声,目瞪口呆问道,“你们,你们杀了五大将军？”

风亦止道:“怎么？你做,还是不做？”

策旺顿时面色苍白,打量两人,恍然大悟道:“你,你那日来这里,用重金买下五大将军和皇上的消息,是为了,为了杀了他们？”

“既然你不愿意,我们的交易到此为止。想必,五大将军同时意外身亡,丹国君臣定然悲痛不已。若是此时,有人对皇帝说,五大将军为你所杀,又会如何？”风亦止向风无住点点头,转身作势要离去。

“我没有！”策旺提高声音道,挡在两人身前,吞吞口水,道,“大人,还请大人手下留情。大人有何事,尽管吩咐就是了,我定然照办。”

风亦止侧首看看策旺,嘴角微挑,语声平静道:“其实,也没什么事。不过是要你,此刻出帐保护皇帝。皇帝感念你的救驾之恩,又虑及无人可用,便会封你为将军。然后,你向皇帝提出,今晚之事有蹊跷。”

策旺又是愣住,问道:“哪里蹊跷？”

“军师身旁,有个人,模样与我相同。”风亦止指指自己的脸,道,“你说,今晚曾见此人进了北将军的厨房。”

“那,其他将军呢？”策旺声音微颤问道。

风亦止故作恼怒道:“皇帝自会下令着你调查,你只要将一切罪责推到军师身上就好。”

策旺摇头道:“军师颇受皇上宠信,哪里可轻易扳倒。大人说笑了。”

“我像在说笑？”风亦止缓步将策旺逼至墙角,严厉道,“你现在,只有两条路。要么等死,要么荣华富贵。屠杀五大将军,可算叛国之罪了罢。若我未记错,丹国的叛国之罪要处以五马分尸之刑。”

“如何荣华富贵？”策旺身子微微颤抖,道,“大人说什么我都照办。”

风亦止站定道:“封为将军,成丹国大将军,南侵大宁。否则,你会背负通敌叛国之罪。”

“大人,这大宁,可是打不得啊。莫说桐亲王多年前大胜我丹国,便是如今他手下也是猛将如云,连那尚未弱冠的四皇子都是骁勇能战的钦原将军。其他好说,这南侵大宁之事,不可不可。”策旺瞪大眼睛道。

风亦止微眯眸子,问道:“你说的皇子,是谁？”

策旺一字一顿道:“大宁四皇子,钦原将军,明景瑞。”

风亦止瞥了瞥身后默不作声的风无住,再看看眼前胆小如鼠的策旺,念头流转,道:“若是能让你坐上丹国皇帝之位,又如何？”

“皇……皇帝？”策旺两眼放光,倒吸一口气,抚抚心口,猛地点头,道,“愿为大人效犬马之劳,上刀山、下火海,决不推辞。”

风亦止满意地点点头,同风无住悄无声息地出了大帐,遁入黑暗之中。

“亦止,明日,我们去御狄障。”风无住忽道。风亦止默然点头,心下明白三分。

风无住又道:“去看看,明景瑞,到底何许人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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