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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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要钱给够。
这背后的意思不言而喻。
试问有的人出门在外不结仇不结怨,和那些一看就是凶神恶煞的人相比,这样的人安全吗?未必。
在这个地界,这样的人说是极度危险也不为过,有可能直到你被对方捅了一刀,也不知道这个捅你的人究竟是谁……因为他压根也从来没出现在你的身边过,来的目的就是取命。自然不需要你的眼熟。
卫影这时候探头过来,说:“嚯,这是谁这么厉害?当真什么人都杀得了吗?”
老板对他的疑惑反应很大,比他自己被质疑还生气似的,“这话可不能乱说,小心一时口舌之快送掉了小命!”
卫影笑了笑,自然是不放在眼里,专心去打他的酒了。
就是燕临川回去的路上有点走神,虽然他这几个月心事很重,但是最近已经好多了。这会儿又犯老毛病只能是有事。
“怎么了?”卫影问道,“刚刚就见你不太对?”
燕临川摇摇头,毕竟他现在也不太确定那个人是不是叶青瑛,还是决定先不提这事。
两人回到军营,有部下上前迎着,给燕临川递上了一封信。
信上无名无姓,薄薄一层,看起来跟张纸一样,小心又谨慎,确实是徐琴生的风格。
燕临川接过了信,取出那张薄薄的信纸,信上这回不啰嗦了,换成了一句话——“半月后到”。
这……
算算时间,徐琴生也就是这两天到了。
燕临川不知道徐琴生要来这件事,这信上说的没头没脑,他还在疑惑这个人哪儿来的时间跑这么远,直到五天以后看见徐琴生坐在马上,身后跟着慰问军队的粮草时,才知道这人是借着公事来了。
“……圣上念边关众位将士劳苦,特此送来慰问,将军,领赏吧。”
“臣谢主隆恩。”
燕临川上前一步,例行公事要下跪,徐琴生一把托住他胳膊,摇了摇头,自然而然地把这事给带过了,“行了,还是把这些东西都安顿好吧,大家还要休整一天,劳烦将军安排了。”
说着他负着手自顾自往军营里走了,燕临川叹了口气,简单吩咐下去了,于是停在门口的车马队伍又缓缓往后面运,卫影带着一众护送的士兵到后面的空屋里去歇息。
徐琴生这位文官基本上没到边疆来过,也没在一路上吃过这么多的风沙,一路上灰头土脸的简直要窒息了,要不是想见老友心切,他估计自己是万万不会踏上这条路的。
这里的军营也是一切从简,因为后面有驻扎的住所,所以营帐利用的不多,就在前线边境的地方有几个,一个是主帅的帐子,燕临川平时就在里面待着,有时候听他们汇报一些周围的大小事情,有时候就自己在里面看看兵书什么的,一天也过得特别快。
营帐里面也是保持着一切从简的风格,就一张简单的案台,连个休息的地方也没有,几张椅子随意的放着。
徐琴生一进去,顿了一下,然后自己搬了把椅子到桌子边上去。燕临川在边上挑挑拣拣了半天,给他端了杯茶来。
徐琴生惊讶道,“还有茶?”
“本来没有,你不是提前说了你要来吗,去边上集市买的。”燕临川到他对面坐了下来,他面前还摊着一本书,翻到了一半,上面密密麻麻写的都是字,有些是他自己的批注之类,是他一贯的风格。
“哦,来的时候看见那个集市了,挺繁华的还。”徐琴生端起茶小心吹了吹,喝了一口,味道竟然还不错。
“嗯。”燕临川点了点头,直接问道,“怎么是你来了。”
“这是什么话?”徐琴生抬头看他,“我为什么不能来?不光我担心不说,光是夏函那个丫头整天能念叨死,非要给你写信,也不想想,她那个信能送得出来吗?”
燕临川听了,像是能想到那个画面,低低笑了一声,“辛苦你了。你们俩还好吧?”
“挺好的。”
“嗯。”燕临川想了想,又问:“我姐呢?”
“程夫人也还好。”徐琴生顿了顿,似乎在脑中措辞了一下,才接着说,“就是佛诞那些事情不是一直都由程辉负责的吗,你走以后,那些名单上的人也都一一处理干净了,圣上为此还赐程辉好大一个赏,风光啊,挺风光的……”
“唔,那不是好事么。”燕临川表情没什么波动,只这么应答了一嘴。
“人家也是这么想的,听说还私下摆了宴席,不过程夫人没出席。”徐琴生说完,看了一眼燕临川的脸色,又补充道,“不过程辉一向在乎你姐,这段时间比较难熬,之后应该就好了,不会有什么大问题,你别太担心了。我看你这边的事也不少,没那么闲,特别是外面那些人一看就不是什么善茬,在这边混时间长了,我看早晚有人要来挑事。”
燕临川很不满意地啧了一声,“徐相,你为什么不盼着我一点好?”
徐琴生哼笑了一声,“行,我盼着你早日脱离苦海……不过在此之前,我们这也算久别重逢,你不请我喝点吗?明天我可就回去了。”
在这地方,正儿八经的酒馆子是没有的,有且只有他们平常打酒的酒肆和客栈这两个地方。客栈人多又杂,说不定喝着喝着隔壁桌就抄起家伙打起来了,场面很难控制,因此十分不适合外来人口喝酒聊天;酒肆虽然环境差了一点,人也不少,但是行人居多,喝了酒就走,没什么废话,也不是很容易冲动,所以他们常去酒肆喝一点。
徐琴生这种好日子过惯了的,肯定是两个都很不满意,燕临川提议去买了回来,竟然还被对方一口否决,说是要体验一下生活。
燕临川只好给他换了一身行头,还想上次那样,穿的低调了很多就去了。
酒肆占据了集市的一个小角落,一个简单的二层小楼,外面歪歪倒倒挂了一个“酒”,酒坛子把一楼的的过道堆的很狭窄,进门的时候只能一个人一个人的过,两个人就完全错不开身。上二层的楼梯走起来吱嘎作响,感觉要是谁脚步重一点,这楼都能塌了。
徐琴生平生第一次接触这地方,觉得自己相当没见过世面,面上极为镇定,脚下一路磕绊,实在是这地方太挤了没什么空间给他摔,他才免掉了许多皮肉之苦。
燕临川看他水平,也不强求什么了,恰好一楼还有空座,两人就凑合凑合在一楼坐下。
这儿的酒烈,下酒菜也很直接,基本都是些肉食,拿大盘子装着,一起端上来,那盘子也是油乎乎的;不像都城那边,什么都很精细,一小碟的花生米都整整齐齐的。
徐琴生目瞪口呆,端起碗喝了一口酒,咳了一声,立马就放下了。
燕临川看了他一眼,目测了一下,这一碗应该够他喝挺久的了。然后自己端起酒,一口气喝了一碗,面不改色的倒第二碗。
徐琴生这样放不开的人,坐在这人堆里,乔不乔装其实效果都差不多,属于那种一眼看上去就很违和的人,和文弱不文弱其实没什么关系,就是单纯不像这里的人。
想比之下,燕临川这样的就完全看不出来,他穿着布衣,衣领稍微敞开一点,吃肉喝酒的时候不拘小节,一仰头就是一碗,笑起来的时候莫名有点痞气,就很不像一个好人。
徐琴生看了他几眼,燕临川在这样的地方倒是比皇都的时候鲜活了许多,有一种,像个活生生的人了,这样的感觉。
虽说是这样,但毕竟环境所限,他也没办法说出什么欣慰的话,只是自己心里安慰了一些,然后端起碗又喝了一口,果然还是太冲。
燕临川道:“不习惯就别喝了,这酒有点烧,你还要赶路呢……”
徐琴生一边点头一边要放弃。
这时候酒肆又陆续来了客人,老板一直在前面忙活,燕临川回过头,正想问问有没有米酒了,正要开口,忽然顿住。
酒肆前三五人等着打酒,几个人相当自觉的排了个队,这会儿站在队伍前的是一个黑衣黑帽的人,这人看起来是个年轻人,身材高挑,黑帽宽大的帽檐落了下来,把一张脸遮的严严实实,他身后背着一把长刀,刀柄露出肩头,缠满了绷带,有些磨得有点脏旧。
要说黑衣黑帽在这一片不要太常见,但是这位燕临川不久前才见过一次,再加上那种熟悉的感觉……
只见这黑衣人也不说话也不看谁,往摊子跟前一站,把腰上的酒囊一递,老板就明白他意思,给他打满了,黑衣人把银子放在案上,接过了酒囊,转身就走了。
在这时候,老板拿了那银子,看了一眼,忽然扬声道,“哎哎,客官您这给多啦,找您银子!等下!”
黑衣人脚步慢悠悠地,也不停,闻声就背对着他,伸手摆了摆。
“不必找了。”
这一声淡然悦耳,和记忆之中倒没有丝毫差别,只这一声,燕临川忽然从位子上站了起来。
徐琴生吓了一跳,“你干嘛?”
“是他吧?”燕临川低声自言自语道,“这回应该是错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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