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望着远处沉默了，纪凌霄似乎也明白了什么，帮着劝解道：“我妹妹是很厉害的天师，你有什么未了的心愿都和她说说，然后趁早投胎去吧。”

    听小妹说这女鬼快坚持不住了，到时万一遇到什么只想除鬼的天师，怕不是会直接魂飞魄散。

    “谢谢纪先生。”

    听到纪凌霄的话后，老太太终于愿意给个回应了。

    她扭过头，脸上的皱纹若隐若现，目光中带着少女的一丝羞涩，瞬间没了刚刚黄奶奶慈爱的模样，她小声问道：“纪先生还记得五年前回自己母校参加演讲那天吗？”

    【完了。】

    纪凌霄：“？？？”

    “我爸也是好心，不仅把身家都借给他，还贷款借给人家。”

    纪凌霄甚至没看出老太太在呼吸，难道.

    【别看了，老太太早就死了，她只是附身在自己奶奶身上，延长奶奶的寿命而已，但这样一来，一体双魂，不仅消耗她自己的鬼气，还会加快老太太腐败，就算她找来一些鬼物支撑，也维持不了多久的，时间长了，肯定会引来鬼差灭了她们的。】

    “嗯好像有那么一回事。”

    “十七岁那年，爸爸酒驾出了车祸，人死了，可我们没有得到一分赔偿，反而还要承担对方的医疗费，很可笑的是，这几年爸爸工作挣的钱差不多都赔进去了。”

    “后来才发现，那个人不止借了我爸的钱，厂里许多人都借给了他钱，那一刻，我感觉整个世界都黑暗了，为什么有些人能这么坏，不仅害死自己母亲，还抛妻弃子的带着所有钱跑路了，就算报警也找不到人，家里只能吃下这个教训。”

    “后来的故事很俗套，那位组长跑了，他家里确实有人重病，还是他老母亲，可他借钱并不是治病，而是还赌债，他老婆还有两个上小学的孩子，都来厂里哭诉，说人跑了，婆婆也死了，还求他们帮忙找人。”

    “爸爸却很乐观，说人家治好了病，肯定会率先还我们钱的，因为他和那位组长是有七八年的交情，肯定不会骗自己的。”

    纪晓虞讨厌这种不明是非的老好人，助人为乐是好的，但要量力而行。

    “奶奶虽然没有重男轻女的思想，但她也是想要妈妈再生一个的，说是给我做个伴。”

    “爸爸没有说什么，只默默的签了字，唯一要求是带着我，而且要母亲每个月出生活费，妈妈本来还想带我一起走，见我沉默不语，自己的新姘头也不大情愿，于是便放弃了。”

    池晴轻笑一声，“你们一定觉得他很傻吧，我那会却觉得父亲很仗义，很善良，还跟着父亲一起说妈妈太势力了，听到我的话后，就连奶奶都不好再骂爸爸了。”

    他声音恹恹的，被纪晓虞的心声整得都没啥兴趣了，“你是那一届的学妹？”

    “喀嚓～喀嚓！”

    【蠢死了，自己都没啥钱，还这么帮别人，就没有想过自己的妻子和女儿吗？对了，还有老母亲。】

    纪凌霄：“.”

    “直到某一天，母亲厂里的一位领导大摇大摆的来家里，说让爸爸签下离婚协议时，我才知道，我们家彻底散了。”

    其实纪凌霄已经忘得差不多了，只记得自己打了一架，回去还被父亲骂了一顿。

    “从那以后，爸爸学会了酗酒，就算奶奶一直念叨他也装没听到，偶尔撒酒疯都是在咒骂那个组长的名字，怨他怎么还不回来还钱。”

    “我叫池晴，或许您不记得了。”

    纪凌霄：“.”

    六一.二二三.一四六.一五八

    “记得。”

    池晴的魂魄忽然从老太太的身体里飘了出来，而本来的老太太的身体就那么趴在桌子上，一动不动，身体似乎格外的僵硬。

    “嗯，那天我被几个校外的混混拦住了，是您救了我。”

    “我奶奶半年前不小心摔了一跤，人就没了。”

    忽然，清脆的响声引起了纪凌霄的注意，他回身一看，才发现是纪晓虞不知从哪里找来的一袋葵瓜子，一边吃一边看着他们，像是看表演似的。

    纪凌霄抽了抽嘴角，表示赞同。

    她声音越发平静，就好像在讲述别人的故事。

    女孩的声音充满感激的继续道：“您还让我好好学习，争取以后来纪市工作。”

    什么完了，难道是这女鬼太厉害了？

    他也没见过这么傻的，已经看到结局了。

    【还好在店里找到点瓜子，还是脆的哎，这女鬼还挺贴心。】

    纪晓虞只是心里想想，并没有打断那两人的交谈，她已经看出来，大哥这次虽然不是烂桃花，但却是一支单相思的情缘，最后肯定是没有结果的。

    纪凌霄可不记得自己那时候有和哪个女生谈过恋爱，那会他一门心思学习商业知识，根本无心情爱。

    【忘了带些坚果来吃瓜了，早知道路上买点瓜子了，干巴巴的听故事多没意思。】

    “妈妈和奶奶哭诉，说家里好不容易存够了买房的钱，都准备生二胎了，这个时候把钱都借出去了，二胎别想了。”

    有时候，当一个君子动口不动手的好哥哥也挺难的。

    池晴的魂魄很淡，但在犀牛角烟雾的影响下，情况变好了一些。

    “小时候，我的爸妈也算恩爱，妈妈开着理发店，奶奶开着馄饨店，爸爸在工厂里上班，但在我十三岁时，爸爸工厂里有个组长跟我爸借钱，说家里有人得重病了。”

    这时候多给人家一点倾诉的时间，她就当看现场言情剧了。

    不过也不用她来解释，人家小姑娘见状，自己开始讲述了。

    纪凌霄沉默了，智商会遗传的吧。

    “从那以后，我和奶奶相依为命，日子也算能过得下去，可老天似乎不大愿意看我过得好。”

    【命运多舛啊，你放心，下辈子一定会投个好胎的。】

    纪晓虞找到角落里的热水瓶，自己给自己倒了杯热水，一边喝一边感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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