森由罗不是一个人来的，她身后跟了一串从实验室拉过来的研究员，只是研究员们大多没有她的体力和速度，等到森由罗把针剂扎完，才气喘吁吁地从楼梯口跑了上来。

    “马上给他的身体降温，做好准备接体外循环机。”森由罗看着研究员们七手八脚地把诸伏景光抬上担架，问：“我要的供体呢？”

    研究员们平时基本只在实验室活动，多少年都没干过这种在什么仪器都没有的现场抢救的活计了，此刻简直忙不过来，一个年轻研究员头也不回地大喊：“已经在路上了！10分钟内就能到手术室！”

    诸伏景光的情况根本撑不到位置偏远的实验室，森由罗在来的路上，已经让组织旗下的医院准备了手术室。

    其中一个抬着担架的研究员或许是平时疏于锻炼，来的时候又跑得太急，起身的时候脚下一个踉跄，担架差点脱手而出，被莱伊稳稳抬住了。

    他说：“我来。”

    研究员下意识看了森由罗一眼，森由罗带这群研究员而不是组织医院里正经的外科医护过来，就是为了防止机密信息被泄露，他一时拿不准主意要不要让莱伊接手。

    森由罗定定看着莱伊，在他丝毫没有慌乱的表情上停顿了两秒，才一抬下巴，让研究员躲到一边，给莱伊让位。

    几人抬着苏格兰的身体，飞快地向楼下跑去。

    森由罗跟在他们后面往下走，同时喊上从刚才开始就一动不动、没有出声的波本：“波本，跟上，等会儿你来开车。”

    波本猛地抬头，如梦初醒，他十分确信诸伏景光已经死了，在研究员们把他的身体从围栏前搬下来后更是如此。贯穿心脏的枪伤在正面看只是一个流血的弹孔，但背后的墙壁上溅开的大片血迹和碎肉都昭示了他心脏已然破损的现状。

    他知道在一些心脏外伤或心血管破损的情况下，如果患者足够幸运，能够在心脏停跳之前进行开胸手术，还是有机会抢救回来的，然而诸伏景光的心脏别说停跳了，在子弹冲击下能够保留多少组织都很难说，怎么可能救的回来？

    是那支针剂吗？诸伏景光心脏已经停跳，血液自然也不会流动，即使是动脉注射，这种时候又能起到什么作用？

    ……但是，万一呢？

    给死人打药能有什么作用？万一景光其实没死呢？

    想到森由罗之前的动作和其他研究员的表现，波本的心脏突然狂跳起来，像是烧起一簇绝处逢生的希望。

    波本疾步上前跟上森由罗，脑子里一片混乱，既想开口问个清楚，又怕自己现在状况不对，情急之下露出什么破绽，最后只干巴巴地问道：“……这样都能救？”

    “在一个月前，一定不能，即使现在，我也没有完全的把握。”森由罗微微挑起唇角，动作迅速地跟着担架往楼下跑，“但多少可以一试，他死得很是时候。”

    “……”波本下一句话直接被噎回了喉咙里。

    但凡等着被抢救的人不是诸伏景光，波本这会儿已经开始就着这几句话里透露的信息花样试探了，但他此刻只能闭上嘴，防止自己说出什么过激的言辞来。

-

    一行人很快到了组织旗下的医院。

    森由罗迅速消毒换衣，收拾收拾进了手术室，莱伊和波本两人像个普通家属一样等在外面，两眼放空瞪着医护来回奔走的走廊，觉得这简直不像能在组织出现的场景。

    两个代号成员在手术外等着一个卧底进行抢救，这两个人中其中一个还是追杀卧底，导致卧底自杀的元凶，此刻的画面已经荒诞到了有种滑稽的意味。

    ……他们真的需要等在这里吗？是不是应该先回去给组织复命？

    还没等两瓶威士忌思考出个所以然，一个全身赤裸盖着被单、看起来已经经过全身消毒的男人昏迷着被推进了同一间病房。

    波本有些不明所以：“这是？”

    莱伊倒是若有所悟：“……供体。”

    他想到自己和苏格兰参加过的那次检查项目异常详细，甚至被采集了样本组织的体检，结合森由罗刚才说过的话，顿时得出了一个结论：“马德拉这是要给苏格兰换一个心脏。”

    ……用从活人身上直接摘取的方式。

    移植心脏这种治疗方式，不说手术本身的复杂程度，单说供体的选择，就不是一时半刻能够拿到检验结果的，森由罗能这么快就找到供体，说明已经暗中做了许久准备。

    莱伊能够想到的，就是之前游轮任务后，森由罗以检查毒药残留为借口，让他们进行的那次体检。

    苏格兰卧底身份暴露，心脏中枪，这是谁都无法预料的事，森由罗做这种配型最初的意图是什么？

    莱伊面无表情地陷入沉思，波本在一旁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一眼。

    波本自然知道森由罗口中的“供体”是要为诸伏景光提供新的心脏，但心脏移植的前提条件，是诸伏景光仍然活着，而不是一具凉透的尸体。

    波本不认为莱伊会不清楚这一点，但是看他现在的反应，似乎对这一点完全没有疑惑。

    作为和森由罗关系最为密切的威士忌，莱伊一定知道什么他不知情的信息。

    而且，森由罗的医学能力，和明显在一众研究员中的地位也让他有些预料之外的震惊。

    ……那么，景光能够活下来吗？

    因为一直在外执行潜伏任务，和森由罗的关系并没有另两瓶威士忌维持的紧密，知道的信息也不够多的波本咬了咬牙，眼中晦涩的神色一闪而过。

    他当然是希望诸伏景光能够活下来的，但是，活着落在组织手里，对诸伏景光来说，却并不是什么令人高兴的事。

    ……即使如此，他还是想让景光活着。

    正当两人都在这个空档沉浸于自己的思绪中时，医院走廊大门突然被推开，一个穿着十分有组织特色的黑衣男子快步走进来，径直就要往手术室里闯：“马德拉呢？包庇警视厅派来的卧底，到底是谁给她的胆量！”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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