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就像是触碰到了某个不可言说的禁区，桑稚怎么也不开口说话了。

    也是，周霆琛既然要把自己强留在这，自然也不会送一个多嘴多舌的人过来，让自己知道一些自己不该知道的事情。

    如林之语所料，桑稚是个极其沉默寡言的人，林之语问一句，她答一句，要是问到了关键之处，就紧闭嘴巴，不发一言。

    如果林之语拐着追问，她就扑通一声跪下来，不断重复：“县主饶过奴婢吧。”

    既然问不出什么，林之语干脆也不问了。

    以往热热闹闹的未央宫，一下子就寂寥了许多。

    晚上，章公公派人来请。

    周霆琛又不说话了，这顿饭就在这压抑的氛围中结束了。

    这整座乾元殿都有暗卫守着，林之语就算想跑，也跑不到哪里去！

    “来了。”周霆琛也不看她。

    林之语瞪了他一眼，迈步进了内殿。

    章公公从后面走来：“既然县主来了，你也别跪了，去吧。”

    林之语放下碗筷：“皇上明知故问。”

    等林之语走后，周霆琛喊来了今晚做饭的厨子。

    林之语的肚子不合时宜地响了一下。

    她不敢告诉林之语，是皇上因为林之语迟迟不来，让她在这里跪到林之语过来为止。

    搁这报菜名？

    章公公显然也听见了，压住喉头的笑意，道：“可都要凉了。”

    大概是因为张秀丽的事情，他心中有愧，便解了林明华的禁足令。

    “皇上心情不好，可是姐姐又惹皇上生气了？”她莲步轻移，走到周霆琛身后，涂着鲜红豆蔻的手指勾上了他的脖颈。

    正吃着，周霆琛冷不丁地出声：“朕听说，你的心上人，要与你一生一世一双人？”

    林明华提着裙摆，脸上的妆容精致，和她往常的风格迥然不同。

    桑稚挪到林之语身边，小声道：“县主，今日未央宫没有准备晚膳……”

    殿内，周霆琛手边摆着几个空了的酒壶，自斟自饮。

    “自然是来陪皇上解乏。”林明华笑道，“皇上不来找臣妾，臣妾就不能来找皇上吗？”

    临走的时候，周霆琛塞给她了一个八角宫灯。

    林之语进来，也不打招呼，径直坐到了周霆琛的对面。

    林之语腹诽。

    周霆琛的目光落到了林之语用过的碗筷上。

    “宫道黑，你走路小心。”

    因此，也没有注意到林明华话中的不妥来。

    林明华乘胜追击：“臣妾之前对姐姐做下了许多的错事，如今也已经悔过，皇上不如把她封作县主，也好……将她接进宫来。”

    不难猜到，他一定是问了林小莲。

    “桑稚，替我换衣服。”林之语不情不愿地起身道。

    对此，桑稚给出的解释是，她太久没有进食，不宜吃太多，对胃不好。

    林之语不为所动。

    她冷眼瞧着，心里也没有多少欢喜。

    “你来干什么？”周霆琛睁开眼，看到面前之人的样子，眼底划过讶异。

    林之语认出，这个宫灯与自己上一世送给他的别无二致。

    桑稚也道：“再怎么样，也抵不过自己的身体啊。”

    “皇上这是何意？”

    可到底是饿了，按照周霆琛的性子，估计也不会在这菜里动什么手脚。

    “我们，来日方长。”

    “那就让他等着吧。”林之语不以为然，自行回了房，靠在榻上假寐。

    “县主，皇上让您去乾元殿，和他一起用晚膳。”

    一一一.二五三.二二九.二三九

    若是心细的人，就不难发现，她现在的样貌，和未央宫的那位有六七分相似。

    好啊，好啊！

    林之语咬牙切齿。

    一入乾元殿，就看见林小莲跪在了地上。

    之前那么喜欢林明华，怎么不去找她？

    隐藏的潜台词就是，你也不看看你自己够不够格。

    过了大约半盏茶的时间，章公公似乎有些等不住了。

    “王……小姐，你怎么来了？”

    林之语没好气道：“我不过去，他就不吃了吗？”

    “拖下去。”

    林小莲只觉得是自己拖累了林之语。

    章公公话锋一转，似是叹息：“那小莲姑娘，现在不知道在做什么呢。”

    这是一个警告。

    幸好，幸好一切都来得及。

    林之语心里有些急，小莲还捏在周霆琛手里呢。

    林小莲揉着腿，谢了恩，踉跄几步，低着头跟着桑稚离开了。

    在他看见林之语脖颈上的吻痕时，心里的怒火就按压不住。

    “我第一次御前侍奉，不懂规矩。”林小莲低声道。

    周霆琛敲击着桌面，似乎以此来离间他们夫妻两人，也是个不错的主意。

    周霆琛是故意的吧。

    章公公也没放在心上，一甩拂尘，走了。

    他笑了一下。

    “县主，再不去，那五味杏酪鹅，葱泼兔子，干煸冬笋……”

    几个厨子战战兢兢，不知道皇上今日又抽的什么风。

    林之语看也不看一眼：“没有。”

    上一次她听了墨菊的话，顺利让周霆琛的目光在她的身上停留了片刻。

    章公公为难道：“皇上已经准备好了，县主不去，恐怕不合适。”

    或许在之前，他还要顾忌一下那些酸腐文人的口诛笔伐。

    章公公看着林之语：“县主还愣着干嘛？在乾元殿和皇上共进晚膳，可是旁人求都求不来的福分。”

    “……无妨。”周霆琛给她夹了一筷肉，肥而不腻，色泽鲜美，“你先吃着，明日朕就叫人换。”

    要说饿，林之语也是饿的，自打醒来之后，就用了一碗素面。

    听着窗外此起彼伏的哀嚎，周霆琛的心情才好了一点。

    林之语急忙上前把她扶起：“我还想问你，怎么就跪在这里了？”

    可是他现在不在乎了。

    要是他之前没有顾忌那么多，强行把她扣在自己身边，她还会和周子晋有交集？

    章公公就站在门口，也没回去，像是铁了心要把林之语给请过去。

    谁要和你来日方长。

    “姐姐和皇上之间可能也有什么误会，臣妾想着，不如投其所好，嫌隙自然就淡了。”林明华又道。

    她是林之语的妹妹，和她在一起生活了十六年，一些习惯，多少还是知道的。

    这对于周霆琛来说，自己的价值，独一无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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