毫无征兆的再次穿越了……

    入眼是记忆阴影里的毛坯房，微弱的摄影棚灯照见地上干裂的混凝土和堆叠在各个角落的建材。

    地上虚晃着几个男人的影子，听不清他们在絮叨什么。

    手脚处传来冰冷枷锁的触感，链条随着她的动作划拉出沉响。

    眼皮很沉，无论她如何试图撑开双眼，画面都只有从中间切开的一半，右边是一片漆黑。

    …她这是脑神经受损了？

    突然，她被地上水墨画一般的血迹吸引了，视线一路跟过去，角落头放着一个半人高的米缸。

    阎轻寒扶额大笑起来，笑得肩膀都在抖，然后望着白轻雪，摊开的掌心，扭曲地笑。

    这一眼她便转不开了。

    “……这真的是你经过大脑思考的结果吗？”

    阎轻寒愣住了，不可置信地抬起头。

    “你始终是个痴情的孩子啊，阎轻寒。你比我想象的要正常多了。”

    白轻雪无言以对，就在这时候，她突然感到一阵眩晕，更多血色的吉光片羽搅合着她的思绪……

    两个阎轻寒，同样的背景，同样的米缸……

    “无论我喜欢谁都是没有结果的，世人都看表面，谁会爱一个爹不疼妈不爱，一身耻伤的男人？”

    右边视界中的米缸里没有人头，缸内源源不竭地跑出团团浓雾，不知在烧些什么东西，闻不出味来。

    “他们走后，我发现你还有呼吸，就做了一些急救……带回去以后，你竟然失忆了，还以为自己被人作践，给我写了封情书后就自尽了……

    “我，做过亲子鉴定。我不是我爸的孩子。我妈似乎被某个得罪不起的亲戚欺负了，这才有了我。她因此和父亲离心，所以她没事就咒我去死。

    “…总之，你错将我视为唯一的救命稻草，坚信我不让你死就是爱你。哪怕我找个女人跑到你家里演戏，你也不知悔改。

    那一瞬间，白轻雪的视野摇晃了一下，右边那半全黑的画面逐渐融成混沌，显现出奇观来。

    “我并没有传闻中那样清高，而是我的身体不能示人。”

    原来，阎家善用致幻毒雾，可以将服下解药者的痛觉暂时转嫁到吸入者身上。

    “…反正我无处可去，而且我觉得跟个精神病在一起，正好给老太婆脸上贴金，所以我就跟着你走了。”

    到底哪边才是真实？

    “说起来，遇见你的那天，你非要抢我的伞，说什么愿意收留我。不管我对你态度如何，你都是笑眯眯的。”

    “冒昧问一下，如果我不答应你，你是不是又要杀我一次？”

    阎轻寒又怒划自己一刀，白轻雪跟着脸抽搐了一下。

    “为什么！”

    白轻雪还望见了自己的名字，刻得比任何一行字都大，近心口处。

    阎轻寒紧盯着她的反应，兴奋地频频点头。

    画面从中间均等的一分为二，就像两个镜头同时拍摄一般。

    阎轻寒捧着那枚窃听器亲了一口，兴致盎然地瞅着她。

    “我才不是袒护她……”阎轻寒皱眉道。

    这一刻，原身的记忆彻底回笼了，白轻雪也由此获得了真相。

    他一把拉开了自己的衣带，任那上好的绸缎滑落坠地。

    白轻雪无力吐槽她的眼睛怎么变成双摄不合并了，但却一眼找到了不同：

    自然，这个世上叫阎轻寒的男人也只有一个。

    他猛地摇晃她，锁链跟着哐哐响。

    “…还说我错误归因呢。”白轻雪长叹一声，“说来说去，你就是宁可否认自己的感情，也要袒护你的家人。”

    “我知道如果我在这里接住你，就能支撑你。但恕我拒绝。”白轻雪说，“我不能左右你的人生，你在创造第二个你妈。”

    “……你又发病了？我害了你，我未婚妻害你，我妈也要害你……你清醒一点！”

    “相信你自己，那就是事实。那晚我虽然及时找到你，却打不过那么多人。与其看你被他们活活玩死，让我妈高氵朝，还不如我自己来。

    一提到母亲，他那一脸调侃的恶意近乎实质，笑容也越发邪魅。

    左边视野的画面没有雾，有女鬼。

    阎轻寒面无表情地看着她，用诉说别人故事的口吻轻飘飘地说。

    “惹不起我躲吧，她又见不得我好过，总是不怀好意地介绍对象给我，看我什么时候忍不住破戒，然后和她一样被抛弃……

    ……而且他竟然把萍水相逢的公主的名字都刻了上去，包括略梦。

    二三.九五.四一.六七

    淤青烂痂纵横交错地遍布他全身，平日衣物能掩盖住的部位，竟然没有一处完肉。

    那痛苦的尽头，是阎轻寒狰狞的脸。

    “没错，也是我故意撩拨略梦，借她之手刺激你，想让你清醒一点……”

    “没想到决胜日那天你不来，你似乎找回自我了。我为你高兴，想和你重新开始……你却给我希望又毁掉！”阎轻寒眯起眼。

    “但她又不允许我真的死掉，每次我尝试弄死自己，她又寻死觅活的。

    “……你是在告白么？”白轻雪眨了眨眼。

    “为了成全那个老太婆，我本打算当着他们的面活活杀死你，可他们被我吓跑了。

    他笑得很开心。

    “阎轻寒……你还有我啊。我不会离开你的。”白轻雪终于找到机会插话了。

    她死了！

    “你醒了，宝宝。”

    “正常？”阎轻寒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那般嗤笑出声，满脸不可理喻。

    只见他掏出美工刀片又在自己身上“作画”，这次刻的是【别逃】

    “我才发现原来你有双相情感障碍，没事总脑补我怎样怎样爱你。”说到这里，阎轻寒一脸啼笑皆非。

    “你见过我的一切……你是唯一不会用异样眼光看我的人，哪怕略梦也接受不了我的真面目，我找不到比你更适合我的人了！”阎轻寒祈求道。

    阎轻寒显得十分躁郁，而接下来，白轻雪真的被他震住了。

    白轻雪嫌弃地撇开脸，当察觉周围的气压越来越低，她才疑惑地转过来。

    阎轻寒骤然被打断了思绪，却眼神变暖，毫无怨言地勾起唇角，充满希冀地望着她。

    略梦？

    ——那是和白轻雪手上同款的窃听器，是她离开前特意放在梦生蝶卡座上的。

    “不愧是我的女人，看到老板娘被做成人彘，都不见半点害怕。”

    所以在他们同居的日子里，阎轻寒天天都在自己身上制造伤口，控制着原身。

    米缸里最后一丝雾气也彻底挥发了，白轻雪还不能确定眼前是幻象还是真实，只能屏息以待。

    有双向情感障碍的绝对不止原身。

    只见他站到一边，对着墙面狠狠地撞了上去，霎时头破血流，但他没有停下，又撞了三五下。

    “我用尽一切办法，包括电疗，都没能让你想起来伤害你的人就是我，并且事情还往奇怪的方向发展了。

    “你想起来了……这个梦也就到此为止了，我唯一的朋友也要离我而去了……”

    “……你说了算。”

    阎轻寒替她理了理头发，额头抵住她的。“我什么都没有了，我们一起死吧，让老太婆把我送进去吧……”

    “在你同意之前，我不会碰你。但你能忍到什么程度呢……”

    “她欺负你，我就把她做成盆栽，供你玩赏，你开不开心？”

    上面跟什么旅游景点似的刻满了字，大多是描述情绪。最多的是“去死吧”。

    “你想起来了？”

    阎轻寒刚刚安定的情绪霎时又紊乱了，指甲掐得白轻雪眉头一跳。

    阎轻寒突然从右边那半漆黑，窜到了左边的画面中。

    米缸边挂着一个人头，发簪随着头发倒落，七窍流血的面庞怨毒地看着她……

    “我会打到你不敢想离开我的事为止。”

    在白轻雪分裂的视角中，眼前的画面渐渐合二为一……烟雾渐渐淡去，米缸里什么都没有，地上的血迹也消失无踪。

    两个阎轻寒笑了起来，他们靠近的动作和神情完全一致，也只有一个声源，但是分不出哪边发出。

    如此看来，阎轻寒那一身伤根本是他自己弄的。

    至于他为什么说得这么认真……

    如果他是跟他妈学的技艺，就说得通了。

    可是，这又无法解释他妈这么厉害，还能被人占便宜？总觉得这事细思恐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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