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说，我爸明知道羿嗔窃取我的图纸来发表专利，他还支持这样做？”

    羿痴仿佛听到了天方夜谭。

    “是啊，只因为他觉得你目中无人，应该打压；而你弟自卑需要鼓励，所以由着他胡来。”

    “怎么这样！而且我什么时候目中无人了，那都是他自己想的！”

    “我不是想受害者有罪论啊，我也不知道你和你爸平时是怎么沟通的，你有告诉过他你的想法吗？”

    “说了又有什么用呢，他总是曲解我的意思。在他眼里，我不同于其他人的地方就是错的。”

    羿痴气呼呼地说。“他也不想想看，如果谁都能和我玩到一块儿，那我得有多平庸？”

    哦，这句话在家长那边可不成了叛逆的铁证。

    “况且，我根本不适合交朋友，好好的朋友到了我这里总会变成羿嗔那个样子。你看，就连我弟弟也是，对别人就好，对我就坏。”

    “羿嗔是我爸看重的人，勉强可以忍。其他比他更过分的人都有呢。”

    “听起来你有很多故事啊……你愿意说说吗？”

    “当然，轻雪，只要你不嫌烦。”

    白轻雪心想：你不嫌我以一副吃瓜的态度来听就行。

    接下来简直就是羿痴小朋友的血泪史。

    “我第一个朋友，是他主动和我攀谈，我也很信任他。结果他有个恶霸朋友，总是为一点点小事把我们拉到僻静处，轻则叫骂，重则让我们互相扇彼此巴掌，扇到对方哭为止。

    “后来我才知道，他并不是看得起我才跟我交朋友，而是他的主子没有校霸的本事，又想要多一个仆从。

    “第二个朋友，他说话很好听，我们也算谈得来。他家境不好平时没什么消遣，我做了什么玩具都会和他分享。只是从来不见主动还我，问他也总是百般推脱。

    “好不容易拿回来，因为收藏不当已经不成型了。弄坏了他也赔不起，甚至因为时间太久，我都买不到对应的材料去修了。但下次借他还是一样乱丢乱放的。

    “第三个朋友，本来我们处得还可以。后来只是因为我拒绝了他的妹妹，他就跟我翻脸了。

    “甚至到处诽谤我欺负他妹妹不负责什么的。搞得我成了年级渣男，还传到我爸那里。我爸以为我早恋，又收拾了我一顿。

    “第四个朋友……”

    ……

    ……

    “所以我为什么要交朋友？他们有事没事就想利用我，拒绝就是我不够朋友。谈朋友太累了，我有那个时间，还不如搞发明。”

    羿痴说。“我好像有那个体质，不管在别人口中多么好的人，到了我这里就会变坏。所以我觉得，我还是不要祸害别人了。”

    “因为你从来不生气，也从来不依靠别人吧。”白轻雪说。

    羿痴不明所以：“怎么？”

    “不生气，你的朋友不知道你介意。不依靠，他们感到自己对你而言是可有可无的，就无法对你产生亲近和联结感。

    “食之无味弃之可惜，就会变成从你身上尽可能榨取价值。若你不拒绝，甚至他们将这当成了你认可的交往模式，自然就形成习惯了。”

    “可我不明白，为什么别人不可以的事，到了我这里都可以，不然就是我目中无人。难道他们不觉得那是很过分的要求吗？”

    “你都不介意，指望别人替你难受？不可能的，交朋友是为了满足自己的情绪需求的，不会有人无缘无故能与你感同身受。

    “就连所谓的知己挚友，大多也只是因为正好身处同样的处境，同情对方就是同情自己而已。

    “和你的作品一样，你的客户难道真的像他们所说那样，单纯为了你的成长买单？难道不是为了自己的心情和需求？当然，这两者并不冲突。”

    “你的意思是，让我把朋友当成客户，不要指望他们来懂我，而是我要武装自己，忽悠他们来买单？”

    “差不多了，”白轻雪眼睛一亮，“就是这样，自古套路得人心！人类的悲欢并不相通，但你可以理论上共情，也应该学着去表达你的心情和意见。就像羿嗔那样……会闹的小孩有糖吃啊！

    “如果不这样的话，你永远都享受不到别人的照顾，自然也就没有什么友情了。用在亲情爱情上也是一样！”

    “太难了。而且我觉得那样很丢脸。”羿痴叹了一口气。

    “那你就不要总是摆出一副受害者的样子，这是你自己选的。”白轻雪说。“如果现在这样不能让你保持内心的平静，那就应该寻求改变。”

    羿痴哀叹道：“你说得对，我不该说的，影响了你的心情。我很抱歉。”

    “又来了！首先把你这动不动道歉的毛病改改吧！为什么这么卑微啊！你又不欠谁。”

    “我住你的吃你的…”

    “你还是我的救命恩人呢。”白轻雪“铛铛”敲起藏在自己皮肤之下的机械臂。

    她是不会承认，因为羿痴踩一脚炸一次毛的可怜相很可爱，她没事就喜欢敲敲自己来逗他。

    人性是很恶劣的~

    “我做得还不够好。”羿痴说，“我真希望自己好到能让人挑不出错。为什么我就是喜欢不上别人，或者只能让别人喜欢我的钱呢。难道我就没有一点优点吗？”

    …又绕回来了呢。

    白轻雪想说点好话，但发现在她这里他还真是没什么优点。

    羿痴见她踌躇，显得更沮丧了：“你说我是你的人，果然只是可怜我吗？”

    这白轻雪就有话说了不是。“可怜你怎么了？怜爱没有姓名吗？占一半你就知足吧。”

    “这样吗，那这个‘怜’有可能升级吗？”羿痴双眼一亮。

    “嘛…如果你参与天选杯并打败羿嗔，我考虑考虑。”

-

    羿父的脸在热气腾腾的水雾中看不分明。

    “爸，这样力度还可以吗？”

    羿嗔蹲下来给他捏脚，自然，这洗脚水也是他打来的。

    自从羿嗔回来后，他每晚都有这样的待遇。

    羿嗔很少主动做什么，但如果看到他在做什么，就会马上参与进来或者抢着做。

    而羿痴，直到他走以后，他才知道家里的马桶是谁刷的，餐桌和地板原来不是耐脏材质。

    如果看到他在做什么，羿痴则会默默地揽起其他家务，他要过很久、甚至根本注意不到。

    如果是羿嗔的话，他做了什么全家都知道，因为他的嗓门很大。

    “爸？”

    “嗯。”羿父敷衍了一声，随后道。“以后你不用给我准备洗脚水了。”

    “为什么？”

    “有这个时间你不如多看几页书。”

    “我有看啊，这点事不耽误我学习的！”

    羿父不说话了，羿嗔感到气氛不对，又补充道。

    “爸，天选杯我会加油的！你放心！”

    羿父几度张口欲言，终究是什么也没有说。

    …如果羿痴也像羿嗔这样依赖和需要他就好了。

    如果羿痴不反对，他好像也没必要挑出来让羿嗔难堪，白轻雪怎么想，她终究是个外人……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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