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秦嘉念叨着的方老爷子，此刻已经到了日暮州。

    早在他决定带着家人离开西蜀时，他就有了目的地。

    他们家的户籍还是西蜀的，一旦国破他们就是亡国奴，无论去到哪国都是奴才的命，

    除非他们有很多的钱财开路，也许能够买来一家人的身份户籍。

    但是方家并不是什么大户人家，想走关系简直是痴人说梦！

    虽然那已经是很多辈的事了，但他们方家是仙人的后代，方老爷子是万万接受不了一家人变成奴籍的。

    与其去别国被当成逃奴处理，倒不如进这片贫瘠之地，去找找他那有出息的外孙女。

    到底是方家祖传了许多辈的东西，虽然一直没啥用，方老爷子还是很重视的。

    “爹，我们一定要进这个地方吗？”方家长子，方明轩语气中有些不愿。

    “即便您看中大姐夫，也不能让咱们一家都去这种鸟不拉屎的地方过日子吧？”

    方明轩的夫人方钱氏，语气哽咽，充满怨气道。

    方老爷子的正室是方月容的娘亲，她这辈子只生了一个闺女，方明轩则是妾室生的。

    因为是长子，所以方老爷子把他给记到了正室夫人的名下，就为了给他一个嫡子的身份。

    但是，终究不是亲生的，他亲娘又在其中挑拨离间，所以方明轩始终跟方月容娘俩不亲近。

    他娶的夫人就更加过分了。

    总看不惯方老爷子看重秦淮义和宠着秦嘉，最主要的，那年她的儿子不过是把那丫头推倒摔破了头而已。

    老爷子差点没用家法把她儿子打死，导致从那之后她儿子看到秦嘉都得躲起来。

    就跟那猫见了耗子似的。

    秦嘉：“.”你才是耗子，你全家都是耗子。

    好像有什么怪怪的东西混入了。

    “你们若是不愿意去，那我今日便把这家给分了，你们各自离去便是。”

    方老爷子是重视长子没错，但是自从他非要娶他那个亲舅舅家的表妹后，这个儿子在他心里的分量就低了。

    说实话，他最看好的还是秦淮义，那是他教出来的学生，哪怕最后没成自己的女婿，他也会认作义子。

    如今他都这个岁数了，连方家的祖祠都没了，还有什么不能看开的。

    大不了就等外孙女生孩子，再让其中一个姓方，那样还可以把方家的祖传宝贝传下去。

    当然了，目前应该还不只有，他还有两个庶子呢，还有孙子，他方明轩可不是他唯一的儿子。

    方明轩也没想到老爷子竟然会说这种话，他失望道：“爹，我一直都以为你对秦淮义不过就是欣赏罢了。

    儿子虽然学问不及他，但终究是你的亲儿子。

    却没想到你为了一个外人，能不要自己的亲儿子和亲孙子！”

    “相公，咱们走，爹他心里只有正房的夫人和女儿，咱们这些个不是出自夫人肚皮的人，自然不得他欢心。

    真是笑死人了，还从来没见过岳父拖家带口去投奔出嫁的闺女的。

    爹您该不会觉得大姑姐会给您养老吧？最后还不是要回来找相公给你养老摔火盆！”

    妇人尖酸的言语气的老爷子胸口有些疼。

    “方明轩，你妻子所说是你心里的想法吗？”

    见他不吭声，方老爷子明白了，也失望了，“你终究是不如他。”

    明明路上就有听过西蜀灭国的消息，他却不愿意动脑子想想，他们没有了西蜀的户籍，能够去哪里生活。

    来这日暮州，一来可以不沦为逃奴的身份，二来也可以到这种混乱的地方打听一下能不能去东黎国生活。

    找女婿一家，自然是为了人多力量大，且他们已经来了七八个月了，必定已经安顿好。

    就相当于有了领路人，可以少走多少弯路。

    但凡有脑子的都能够猜到，南越拿下西蜀后会怎样。

    这场战争死了那么多人，他们必定会强征兵役，将西蜀百姓充做奴籍，卖出去跟别国交换东西。

    想也知道，西蜀人成了南越的兵是用来做什么的，那是肉墙！

    “既然你们觉着我偏心，那你们便离开吧，你们谁不想进日暮州的，都可以离开。”

    方老爷子暂时还能沉得住气，他就不信，三个儿子都是他教出来的，全部都是草包。

    方明轩没动，但是他旁边的方钱氏一直在推他，最终他还是跪了下来道：

    “儿子之前认识过一个来自于定晋国的好友，儿子想带着妻儿去投奔他。

    儿子不想进入这种死地，让儿女一辈子都抬不起头，碌碌无为，还要担心那些穷凶极恶的罪犯！”

    “爹疼爱长姐，儿子也疼爱自己的妻儿，还请父亲成全！”

    “好，还有谁都站出来吧，别说我不给你们机会。”方老爷子阴沉着脸。

    从始至终都没开口的方老夫人，目不斜视地站在旁边，哪怕方明轩夫妇一再提及女儿，都没有动怒。

    她的心里觉得好笑极了，还疼爱女儿。

    她的容儿若不是自己聪明给自己找了个好夫婿，大概早就嫁出去为他方明轩铺路了。

    也就当局者迷罢了，老爷子最是古板，看中的一直都是长子。

    只是这长子是烂泥扶不上墙罢了。

    在老爷子想给他铺路的时候，竟不声不响跟钱氏苟且上了。

    直接破坏了老爷子的所有安排。

    ***

    除了方明轩和他的亲娘，另外两个庶子和他们的姨娘都没提要离开。

    最后方老爷子给了他二百两银子和半盒子的金银饰品，将方明轩分了出去。

    “往后，你的日子无论过的是好还是坏，再也与我们方家无关了，好自为之吧。”

    方明轩接过东西后，沉着脸道：“爹，你会后悔的，咱们走！”

    钱氏欢欢喜喜地牵着一双儿女，带着陪嫁丫鬟跟上他离开了。

    他们走后，本就苍老了的老爷子，面向似乎变得愁苦了不少。

    “明宇，明志，你们若是也不想去的话，也可以提出来。”

    方明宇和方明志跪下，同声道：“爹，儿子不走！”

    “好好好。”方老爷子欣慰了些许，“其实你们不必如此害怕，在离开前，我收到过你们姐夫的口信。

    带话的人说，他们如今过的不错，住的地方有律法管制，并不是传言中的那样混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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