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谈心

自魏征两怼皇帝后，君臣二人的关系瞬间降到冰点，朝堂上皇帝也不理魏征，魏征上奏的奏折皇帝也一律留中不发，李世民倒也没真生魏征的气，他只是想让魏征改改自己的驴脾气。

这天下朝后，皇帝召见邓宏，邓宏不用想都知道皇帝想要干什么。

“爱卿啊，朝堂上的大臣也就只有你和魏征走得比较近了，你就替朕去说道说道魏征，让他收敛收敛性子，主君如父，告诉他什么是君臣之道!”

邓宏是一脸懵逼啊，要说这君臣之道放眼整个朝堂，哪个不比自己懂啊！

不过他还是答应了下来，因为没别的，魏征这家伙特立独行，确实没啥朋友!

下朝后，邓宏没回家吃饭，而是直奔魏征家。

魏征见邓宏到来，似乎也猜到了他的来意，一脸平静地将邓宏迎进自己的小院子里去。

魏征的院子很小，整个院子加起来，还没邓宏柴房那么大。

对于邓宏的到来，魏征是有点小高兴的，因为朝中所有大臣中，唯有邓宏稍微能和他聊得来一点，是个人都需要聊天解闷的朋友，魏征自然也渴望这种需求，只不过他平常两袖清风的，从不和光同尘，说话也直来直去，压根没人能跟他玩到一块去。

今天邓宏来府上做客，魏夫人特意多炒了两个菜，两荤三素，魏征还特意让自己儿子魏叔玉去打了半壶酒回来。

邓宏也没有急着说皇帝交代的事，而是观赏起魏征的房间来，整个屋内布置非常简单，正厅、卧室全都堆着魏征平时看的书。

邓宏四处闲看，把魏征都看得有点不好意思了!

很快，饭菜做好了，魏夫人和魏叔玉在偏房吃，邓宏叫他们一起，魏夫人却不肯，魏征也劝他别客气，就这样，两人自顾自地吃了起来。

酒一直是邓宏在喝，因为魏征不敢喝，有时多看两眼酒魏夫人都要盯他一眼，两夫妻的举动看的邓宏差点没把喝进去的酒吐出来。

吃过饭后，二人正式进入正题。

“你也觉得我在朝堂上说的话过分?”魏征抢先开口。

大哥，你那不叫过分，你那是过头了！邓宏想说。

其实邓宏也认可魏征说的话，只不过在封建社会，天子为大，魏征这话搁这时就是出言不逊、大不敬之罪，只是李二心胸宽广，没有跟他一般见识，搁其他皇帝手里，魏征说这话多半是被当场拉出去剁了!

“你说的也没错，就是你说话能不能含蓄一点、委婉一点!”邓宏用一些魏征听不懂的词跟他解释，听得魏征干着急。

魏征也没跟邓宏啰里吧嗦，魏征小课堂直接开课。

“世人皆说隋炀帝是昏君，但魏征我不这样认为，在我看来，隋炀帝非但不是昏君，而是对整个天下都有大用的君主，别的不说，就前朝修的运河，我大唐至今受用，并且获益极大!  只不过他把持不住自己，太急功近利，很多壮举还没有完成，就开始想着享受，这才让诺大的江山二世而亡!”

魏征话说到这，邓宏已经明白他想要说什么了，无非就是说当今皇帝和隋炀帝一样，把持不住自己罢了。

邓宏眯了一下眼睛，示意他继续讲。

“当今陛下确实是难得的明君，但自古以来，像当今陛下这样的明君不在少数，可到了晚年，能称为明君的却很少，因为帝王也把持不住自己，当今陛下开创贞观，大乱的天下正在恢复，可这不仅仅是君王一人的努力，还有诸多臣公的辅佐，当今大唐国力尚不如前隋，陛下就开始把持不住了，那将来贞观老臣们相继凋零，陛下是否又会亲小人而远贤臣?  大唐的江山又该变成什么样子?”

说完，魏征脸庞明显有点失落，邓宏将他的神情都看在眼里。

“魏大人为国事深谋远虑，本侯不及也，相信陛下一定会明白你的一番苦心的!”对于魏征发自内心的话，邓宏很是赞同，魏征一言，道出了无数帝王的心声。

试问哪个皇帝登基之初不想成为一代明君，可是登上帝位后，绝大多数人都忘记了初心，不是他们不想成为明君，而是有很多复杂的原因阻碍他们成为明君。

“大兴土木非明君之道，世人都认为我魏征大不敬之言是为了博个名留青史，我魏征是好名，但更好社稷，我首先终于的是社稷，其次才是君王。如果当今陛下连魏征的两句话都容不下，又何以容得下当今天下!”

两人一直聊了两个时辰，邓宏对魏征的这番谈心话敬佩不已，诚然魏征直谏确实有为了自己名声的私心，但正如他所言，为社稷更多。

离开魏征家后，邓宏又来到宫内，将和魏征的谈话大体上告诉了李世民。

“唉，这个魏征啊，恐怕也就朕能容忍他的性子了，随他吧！”李世民听了两人的交谈后，也是一脸无奈。

“陛下，魏征为人正义，又富有才华，并且一心为了朝廷，这样的人，嘴虽然凌厉了一点，但却正是陛下欲开创盛世不可缺少的人啊！”邓宏赶忙为魏征说了句好话。

“朕知道他做的一切是为了什么，所以他屡屡不敬，朕都宽恕于他，但邓宏啊，你有没有想过，朕是皇帝，要治理诺大个天下，就必须保持一定的威严才能震慑那些不法之臣，朕虽然发布广开言路的法令，百官可以畅所欲言，但这并不代表他们可以挑战皇权，藐视于朕。”

对于李世民的这番直白，邓宏知道他说的都是真的，在这个“家天下”的时代，李世民能做到这一步，已经远超绝大部分帝王，帝王都是有私心的，这无论如何也避免不了。

但李世民说得也对，如果皇权可以被轻易挑战，那朝政必将不稳，国家也会岌岌可危。

“陛下圣明。”邓宏客气地恭维了一句。

“还有事吗？”看邓宏讲完还不离去，李世民开口问道。

邓宏看了一眼李世民，笑道:  “陛下，臣的夫人很想念舒欣，能不能让臣……”

“不能!”

邓宏话还没说完就被李世民一口回绝。

“邓宏啊，这孩子正是博学多识的年纪，朕也是为了你们好啊！”眼看邓宏似笑非笑的，李世民也觉得自己有点过分了，于是又开口道:  “这样吧，舒欣晚上可以回家，但白天必须在宫里学习。”

“臣知道了。”邓宏没好气地说道。

说罢，君臣二人相视一笑，各回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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