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赫与邓云珩一行赶至剑门关时，吴滇率领的守军已与西戎人浴血奋战了五天五夜，近二十万人，几乎死伤殆尽，仅余两万多人还在苦苦支撑。

    吴滇身边的三位副将皆力竭战死，而他自己亦是身受重伤，只靠着最后一口心气在强撑，在看到援兵到来的那一刻，他才仿佛卸下了身上重担，轰然倒地。

    残破的城门下是蜂拥而上的西戎人，他们的眼中闪着凶残的光芒，粗犷的面容上带着癫狂的喜意，那是属于胜利者的笑容。

    尽管西戎的十五万兵马战至如今，也仅余寥寥五万人，可谓损失惨重，但剑门关城门即刻可破，胜利在望，失去的那些他们只要从大雍百倍掠回便不觉可惜。

    看着摇摇欲坠的城门，和倒下的吴大将军，邓云珩心都凉了。

    这一路他们昼夜不舍，几乎连眼都没合过，可终究还是晚来了一步，眼下秦赫带来的这两千援兵不正是羊入虎口，有去无回了吗？

    秦赫似是看穿了对方的心思，平静道：“表兄无需担忧，鹿死谁手尚未可知。”

    两千援兵在秦赫的指挥下，有条不紊地将上百个大木箱摆放成一列，城墙上半死不活的守军带着麻木的神色看过来，眼中一片死寂。

    显然，所有人都对秦赫带来的这区区两千援兵感到绝望。

    更无人对那些木箱中的不知名东西有半分兴趣。

    所有人都在等死！

    “表兄，让城下的守军全部撤离，不必再死守城门了，也守不住。”

    邓云珩震惊地回头，表情似傻了一般，“仲宁，你可知自己在说什么？弃守城门，那岂不是让西蛮子长驱直入？这与投降何异？”

    “表兄，眼下情况紧急，我无法与你详细解释，你只需信我便可。若无十分把握，我又岂会只带两千兵马前来救援？我不会拿自己的性命，也不会拿大雍士兵与百姓的性命开玩笑。如今吴大将军昏迷，其他副将死的死，伤的伤，唯余你在军中颇为威望，希望表兄出面，暂担起主将之责，将我的命令迅速执行下去。”

    秦赫一脸郑重，笃定的眼神让邓云珩一时游移不定。

    “事到如今，表兄还有其他办法力挽狂澜，反败为胜吗？”秦赫见他犹豫，反问道。

    邓云珩身子微僵，面色难看地摇了摇头。

    “既如此，表兄何不信我一回？若最后战败，陛下问责，自有我一力承担。”

    秦赫信心满满说道。

    “为兄并无此意……”，邓云珩急忙解释，“你只是运粮官，排兵打战的事与你何干，即便战败问责，也落不到你头上。为兄只是觉得弃城不妥。”

    “谁说要弃城了？”秦赫淡然说道：“城门马上就要破了，死守无意义，只会徒增伤亡，倒不如让西戎人进到城墙里来，来个瓮中捉憋。”

    剑门关四方城墙高高耸立，唯有正城门这一处进出关卡，眼下西戎人攻破在即。此门一破，便可形成三面合围之势，正好将西戎人困杀在围墙之下。

    邓云珩看着秦赫胸有成竹的模样，狠狠吸了口气，咬牙道：“疯了，疯了，都疯了，为兄便陪你疯一把吧，横竖不过是个死字。”

    秦赫爽朗一笑，“我可是答应了母亲，要将表兄好好带回家的。事不宜迟，表兄下令去吧，直说我是奉了圣命前来的，他们不敢不从。”

    “死马当作活马医吧……”邓云珩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转身下达军令去了。

    须臾，大雍一方鸣金收兵的号角响起，早已筋疲力尽的士兵们纷纷瘫坐在地，个个面露死志，他们以为主将要弃城言败了。

    谁知很快便有军令下达，让所有残兵放弃守门，退守城墙之上，并让他们好好歇息一番，吃好睡好，无令不得妄动。

    士兵们面面相觑，退守城墙可以理解，可让他们吃好睡好是个什么意思？是让他们临死之前吃个饱饭，免得做个饿死鬼是么？

    且不管上头是个什么意思吧，自暴自弃的士兵们想着反正都要死了，倒不如趁着死前吃个饱饭，睡个好觉吧，免得落到残暴的西戎人手中，连个全尸也留不住。

    这么一想，许多人纷纷放开手脚吃喝起来，边吃边哭，更多的人则是直接躺地就睡，没日没夜的死战，他们的身体早已不堪负荷，全靠一口气撑着。

    如今那口气散了，身体自然支撑不住。

    西戎人也听到大雍退兵的号角了，心中不由大喜。

    暗道莫非大雍自知不敌，这是打算弃城投降了？

    虽然前线的斥候来报，大雍的援兵已经到来，可区区两千人的援兵能顶个屁用？

    听说领兵的还是个从未上过战场的世家子弟，这不是送死是什么？

    西戎人根本没把秦赫和这两千援兵放在眼中。

    而摇摇欲坠的城门，也终于在退兵号角响起后不久，轰然倒塌。

    面对空无一人阻挡的前方，耶律天齐仰天长笑。

    “哈哈哈……儿郎们随本王子杀呀，建功立业就在今日了！”

    “二王子，且慢，会不会有诈？”

    身旁的参谋急忙扯住耶律天齐的胳膊说道。

    耶律天齐顿了顿，阴沉问道：“能有什么诈？”

    参谋摇头“属下不知，只是大雍人一向诡计多端，二王子还是小心为上。”

    “切……”另一个西戎将领指着不远处城墙上歪歪斜斜，毫无作战能力的大雍守军，嗤笑道：“就凭他们吗？狗胆都吓破了的一群怂货。”

    听着城墙上隐隐传来的悲恸哭声，耶律天齐彻底放下疑心，大雍人都已经提前在哀悼他们的命运了，本王子又何惧有之。

    “冲啊……”随着耶律天齐一声令下，早已蓄势待发的西戎大军带着狂笑，走向了他们的死亡之路。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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