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昐呢？”

“她无事。”

“怎么会？”

“我们的侦查是跟资金线的，那些脏钱的的确确没有到她账上，没有实证，无法抓她。”

“那...”叶昔有些着急。

“没办法，”小五月的声音在电话中响起，“我们可以向她取证，看到时问询的时候能有什么发现。在此之前，我们只能抓到她下面这些人。”

“这些人都是元昐的人，他们收钱明摆着也是为了元昐...”

“证据，叶昔，我们要讲证据。很多‘明摆着’，没有证据，就什么也不是。”

“可是...”

可一旦没有立刻扣留元昐，以元昐的能力和资源，她极有机会斡旋、求情、运作，从中逃脱。

“别着急，”小五月安慰叶昔，“这次行动至少是个开始。我们抓了那么多人，如果元昐真的有问题，总会露出马脚的。”

叶昔陷入沉默。

她像堕入水中，压力自四面八方涌入五脏六腑。

可现实便是如此无奈。

也许更糟。

电话那头，小五月忽然叹了口气：“叶昔，还有你那个朋友...”

朋友指的是顾远征。叶昔追问：“他怎么样？”

“他的问题，可能比想象中严重。”

“严重？”

“对。他提供的证据很有用，我们很轻易地锁定了嫌疑人，但...”小五月的言辞中很有些犹豫，“他瞒了你。”

“是什么？”叶昔很紧张，屏气听着。

小五月接着道：“他在项目上也拿了钱，我

们从银行转账记录一下就查到了。他是整个犯罪链条中的一环，实打实地有贪污受贿。”

不可能。

这是叶昔的第一反应。

但小五月说得详细，基本不可能是假的。

叶昔缓了缓，问：“多少钱？”

“金额巨大，四百多万。”

“不可能！”叶昔马上反驳。

“真的，”小五月实事求是地说道，“查实的部分是四百万，可能还有待查的吧。”

“他不会！”叶昔激动起来，“这笔钱这么少，顾远征不可能为了这么点钱铤而走险！”

小五月有点儿不高兴：“我不理解你们有钱人的金钱观，但是以我们国家的收入水平，你不能否认四百万是一笔巨款。”

“我不是这个意思，”叶昔更加着急，“我是说，四百万对普通人来说确实金额巨大，但对顾远征的收入来说不算什么...小五月，顾远征为人慷慨，每年自愿多分给我们的奖金便不止，若想用四百万买他的前途，那不可能！”

“这可不好说，”小五月并不相信，“人都是贪心的，蚊子腿也是肉，不会嫌钱多的。”

“但他绝不可能！我了解他，”叶昔急切地解释，“对顾远征而言，荣誉远比金钱重要。他并非贪财之人，成就感和获得感才是他所追求的。况且他极其聪明，做事周密，若真动了歪心思...小五月，你刚才说，他在项目上拿的钱？哪个项目？”

“这个...我现在还不方

便说。”

“硕德，对吗？”叶昔一下就猜到了，“去年末的项目，名叫硕德。责任人是顾远征，经办人是胡启俊。另外涉及的人还有许玎和刘云妮，但只胡启俊有问题，后面两个是干净的。”

小五月掩饰不住惊讶：“你、怎么知道？”

“我还知道，顾远征收这笔钱的时间，是去年末，对吗？”

“...对，”小五月想了想，“你这么一说，是有点奇怪。这笔钱到账后就没动过，一直趴在账上，已经全额追回，轻易得好像...是他等着被查出来似的。”

叶昔忍不住用力地闭上眼睛。

难怪，顾远征要抹去她在硕德的全部痕迹。

许许多多的疑惑被解释，这一年顾远征之所以如此古怪...

“投名状，”叶昔喃喃道，“顾远征收钱，是向元昐交出的投名状。他收了钱，元昐才让他的项目落地。”

“他收钱，他的项目落地？”小五月不懂，“这听起来不合理。”

“元昐是故意的。故意让范西风卡资金，故意让顾远征丢人，故意...截断玲姐的资金，换上她的，就为了让顾远征低头、听话，卡在年底...以‘龙虎榜’的第一名为饵。”

捕捉顾远征的陷阱，从“硕德”通过的第一天便开始布下。

巨大的诱饵，细小的代价，一笔四百万的资金，按下顾远征的头颅，将他牢牢地绑定在元昐自己的利益集团之中。

因为顾远征过于优秀

，却没有靠山。

顾远征早早地看透了这一点。

但“第一名”对他的诱惑太大了，明知是陷阱也要跳。

又或者说他没法儿不跳。若硕德就此砸在他手上，从此业内再不会有顾远征的立足之地。

被推到悬崖边，他第一时间是推开她。

纵身一跃，又成就了她。

顾远征的话在她脑海中响起——“不管发生什么，只要坚持下去，你会得到想要的”。

从交出证据的那一刻，他已预设好结局。

叶昔蹲下身，捂着嘴哭了。

“他是我师父，”叶昔在电话中哽咽，“我以人格保证，他参与此事实乃情非得已。看在他戴罪立功的情节，请...给他一个公平。”

/

轰轰烈烈的抓捕，明明白白的牺牲，没能够击倒元昐。

不过元氏金融大地震，多名高层落马，元昐难逃管理责任，遭到了股东一轮又一轮的质问。

元昐大发雷霆，将火撒在了助理的身上。

事后元昐回过味儿来，将矛头对准叶昔和元昱。她取信新来的顾问，强力清理元昱留下的旧人，问责令一个接一个地发出，并高薪聘请外部律师专职打劳动官司，要求务必让元昱的人吃不了兜着走。

她又以非法转移资产为由，将叶昔和元昱告上法庭，并在商业场上给叶昔的基金制造了诸多麻烦。元氏业大势大，短短几个月，元昐将叶昔的小基金打得遍体鳞伤，难以为继。

更有甚者，元昊因事回国，被元

昐中途绑架，幸得叶昔出手相救才保住一条命。

这个夏天，糟透了。

秋日裹挟着热浪而来，元承和一周年忌辰的日子到来。

南国的秋是满山苍翠的绿，元家众人在元承和的坟前聚首，都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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