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哥哥我劝你还是打消那个念头吧，你要是真这么整，我第一个……咳咳，走歪门邪道不行，早晚被人拿下来！还是踏踏实实把工作做好，这才是正路子！”

    “唉！”老曹愁得叹了口气，蒋明奇掏出云烟，递给他一根，“来抽我这个！”

    “好玩意啊！”老曹一看到云烟，马上把抽了一半的旱烟袋放在一旁，和他对了个火，俩人坐在炕头吞云吐雾。

    “你们这供销社买东西方便不？”

    蒋明奇有意无意问道，老曹嘎嘎一乐，“啥方便不方便的，一个个穷得掉腰子，一年能进几次供销社？”

    一句话把蒋明奇干没电了！

    “我们这吧，人少，供销社也少，前几年买东西都得去公社那个，这不去年刚在大队那弄了个代销点，大家伙买些针头线脑零零碎碎的就都去代销点了，要是买大件，卖点山货啥的那还得去公社里的大供销社。”

    见他面露尴尬之色，老曹笑了笑，向他简单介绍了下杜尔基公社供销社的网点分布情况，蒋明奇面色舒缓下来，“能满足生活基本需要不？”

    “农村和你们城里不一样，吃啥喝啥都靠买，咋讲话呢农村就是个自力更生艰苦奋斗，你像米面粮油这些，都是生产队分的，也就盐、酱油、布料……哦差点忘了，我们这盐也是自个产了……”

    “自己产盐？你们这有盐矿？”蒋明奇震惊不小！

    你这啥玩意都自己弄了，我们供销社还活不活了！

    “那倒不是，我们家孩儿……就是建平他整的，从盐碱地里提炼出来的盐和面起子，凑合着也能用。”

    老曹倒是没敢说把面起子卖到羊毛厂的事情。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万一被人家盯上下来“调研”一下，保证能让他们吃不了兜着走。

    “小伙子挺厉害！”蒋明奇暗暗竖起大拇指，没想到那漂亮小伙还有这两下子！

    “供销社那帮人，咋说呢，一个个最不是揍性，十里八村就没人不骂他们的！一个个说话杵倔横丧，能把人顶个跟头，有一次我去供销社买缰绳，我说闺女你给我掐骨碌缰绳，伱猜人家咋说的，掐你奶奶个腿！”

    蒋明奇叼着烟，脸色很是难看。

    “不唠了，你也累了一天了，抓紧歇着吧！建平啊，你送你叔去那院……”

    老曹冲外屋地喊了一嗓子，孙建平急忙擦擦手，热情招呼蒋明奇去隔壁借宿。

    躺在孙建平家热乎乎的炕上，蒋明奇翻来覆去睡不着，想想今天这一天的遭遇，心里就直翻个！

    必须好好整顿一下乡村供销社系统了！

    太乱套！

    太胡闹！

    第二天一大早，孙建平就推门进来请他去吃饭。

    为了款待这位远来的客人，李秀芝还给他煮了俩鸡蛋，看到埋在饭碗底下圆滚滚的剥皮鸡蛋，蒋明奇心中没来由一阵感动。

    朴实热情的乡亲们啊！

    多好的人！

    咋能说打就打，说骂就骂呢？

    “小伙子，今天有事没？”吃过早饭，蒋明奇冲孙建平招招手，面带笑容，“要不今天赶上车跟我下屯跑一跑？”

    孙建平瞅瞅老曹，“叔，家里还有啥活没干？”

    “家里有我，你就带着你叔四处转悠转悠。”老曹笑眯眯吩咐一声。

    “那行，我去套车！”

    迎着初升的太阳，俩人赶着马车，踏上了“查访”之路。

    孙建平先领着他去了趟三棵树的代销点，他们到的时候才上午七点，代销点还没开门。

    蒋明奇脸色一沉，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本本，在上边写了几笔，拍拍孙建平的肩膀，“走吧建平，去下一个点！”

    “叔，八点就开门了，要不再等等？”

    孙建平心里暗道这个代销点怕是要倒霉了！

    这位省供销总社派下来的“调研员”可是手握生杀大权的！

    别看他一个劲掩饰，装得跟个农村老社员似的，其实睿智的我早就把你看透了！

    吼吼！

    “太阳都上三竿了还不开门，咋服务群众的！”蒋明奇有些生气，一拍车厢板，“走，去下一个点！”

    下一个点那就是太平山大队代销点了，一大清早，崔凤兰就早早起来，开始擦、洗，把小小的店面弄得干干净净。

    门窗都被擦得一尘不染，窗台上还摆放着几盆怒放的月季，门口挂着用草珠子串成的门帘，被风一吹，哗啦啦响个不停。

    “这小院收拾的挺像样！”

    蒋明奇跳下马车，没进屋，先在外边转悠了一圈，满意点点头。

    他让孙建平站在外面不要动，自个撩开门帘进去，首先环视一圈屋子，玻璃柜台擦得直反光，靠墙的木头架子都刷了白油漆，摆在上面的烟酒货物也都干干净净。

    他走上前，手指不经意间在墙上划了一下，搓了两下。

    没有灰尘。

    非常好！

    来到柜台前，低头看着里面摆放的针头线脑算盘书本铅笔等东西，看到有客人上门，崔凤兰急忙走过来，轻轻叫了一声，“大爷您想买点啥？”

    “闺女你看我这衣服扣子掉了一个，能不能帮我整个一样的缝上？”

    “让我看看，您这扣子是茶色的，试试这个……”崔凤兰低下头，很快就在柜子里找到一盒茶色的扣子，挑出几粒比划了一下，“这个正对色！”

    “谢谢多少钱？”

    “三分……”崔凤兰接过钱，放进钱匣子里，“您把衣服脱下来我帮您缝上吧，天气凉了，丢了扣子一走道往肚子里灌风……”

    “那怎么好意思……”

    “抬抬手的事……”

    崔凤兰笑着接过他的外套，取过针线，手脚麻利的帮他缝补起来，蒋明奇扭头看看天花板，见天花板也擦得很干净，不由得暗赞一声！

    瞧瞧人家！

    干净利索！

    屋外又走进两个人，一个买糖一个买哈喇油，崔凤兰急忙咬断线头，把衣服递给蒋明奇，“叔你穿上试试！”

    “谢谢姑娘！”

    “客气了……您想要点啥？”

    蒋明奇接过衣服，看看崔凤兰缝好的扣子，针脚细密，结实耐用，不由得暗暗点头！

    好手艺！

    从他进屋到现在，已经陆陆续续来了好几拨客人，站柜台的漂亮姑娘全然没有半点厌烦模样，脸上始终挂着笑，轻声细语和每个人打招呼。

    “凤兰啊，给我拿两瓶酒，一包火柴！”门外走进一个壮汉，粗声大气，说话像打雷。

    “二叔给您！”崔凤兰从架子上拿下两瓶本地产的小烧，用麻绳捆紧了，这才递给他，“您悠着点，别掉在地上打碎了！”

    “哈哈不能！那我先回了！”

    “二叔慢走！”

    崔凤兰一扭头，看到那个中年人还站在门口盯着她看，蓦然脸一红，“叔，扣子是不是钉紧了？我再帮您改改吧！”

    “不用不用……”

    “他妈了个壁的供销社，我就买两根绳子，把我一顿臭骂！真他吗……买个东西生一肚子窝囊气！”

    门帘响动，从外边走进两个穿着皱巴巴的绿军服，胳膊、膊了盖上都缝着补丁的农民，一进门就开骂！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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