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家那猫是成精了吧！”

    坐在回三棵树的马车上，郝木匠兴致勃勃的和孙建平攀谈起来，孙建平笑笑，把以前李秀芝跟他说的老猫和山里豹子过招的事情讲了一遍，听得郝木匠两眼直冒光。

    “叔你是不是收集可多民间故事了？”

    孙建平顿了顿语气，问道。

    “不少。”郝木匠给自己卷了根烟，孙建平给他的那盒烟太珍贵，他得留着过年再抽。

    “给我讲几个呗，我对象乐意听。”

    “哈哈，你对象那小丫头长的是真俊，放眼方圆百里，我是没见过比她还漂亮的！”郝木匠咕嘟一口旱烟，“说起姑娘我想起一个故事，这是我年轻时去吉林抚松那边做活的时候听人家说的，叫人参姑娘……”

    郝叔不但木匠活样样精通，对民间故事也是手到擒来，一口气给孙建平讲了好几个，他留心记住，准备回去的时候讲给钱慧珺听。

    把他送到三棵树村村口后，孙建平婉言谢绝了他“去家坐坐”的邀请，赶着马车径直奔向公社！

    明天就是腊月二十三赶集了，还有不少东西没准备呢！

    他首先来到公社，找杨主任，看到他进门，杨主任笑着招招手，递给他一张名单，“看看，伱们的牛奶还挺受欢迎，已经有二十多家订的了，不过你婶子说挨家送太麻烦了，要不你直接跟郎主任谈谈，把牛奶送到他们那，这样大家也方便，两个办法你看着选……”

    “我想还是和供销社合作吧！”

    孙建平接过名单扫了一眼，猛然想到一个问题！

    我们如此大张旗鼓的往各家卖牛奶，万一被有心人逮到把柄，给我们扣上一顶大帽子，到时候甭说卖牛奶，那两头奶牛未必能保下！

    “卖给他们就是省心省事。”

    杨主任也没多问，随口附和一句，“初三你没事带上你对象来一趟，你姨一直说要单独招待招待你们。”

    “叔您太客气了，到时候我指定到！”

    孙建平转身往外走，他忽然想起一件事，又折返回来，“滕主任呢，最近咋没看到？”

    “人家回城里过年去了，得等年后才能过来。”

    杨主任一笑，“你们知青也有不少回家过年的吧？”

    “嗯，田光明和周薇好像要回去，其他人我就不太了解了。”

    “上头已经发出了倡议书，说各地的知青最好都留在原地，和广大贫下中农在一起，过一个有意义的春节，不要四处乱窜，增加交通运输部门的负担，你回去传达一下。”

    孙建平一听，得！

    什么倡议书，就是明摆着不让回去！

    怕知青们回去之后想尽各种办法赖在城里不回来！

    真是……

    反正回家这件事和他半毛钱关系都没有，他家都散成满天星了，回去干啥？

    房子……

    房子指不定现在被谁家占着呢！

    还是老老实实守在二马架混日子吧！

    “我知道了叔。”

    “回去慢点！记得初三来一趟！”

    杨主任站在窗边，一直目送他远去，这才坐下，将一份上边新下达的文件拿起来，从头到尾仔细看了一遍。

    郎主任仍旧是那么瘦，脸绷得紧紧的没一点笑模样，看着就让人心里发怵。

    “在供销社设立牛奶代销点这事，原则上是不批的，但是可以把牛奶作为特产卖给我们供销社，由我们再卖给有需要的人家，这是可以的。”

    郎主任语气生硬的给了孙建平两个选择。

    代销你们的牛奶，对不起，上头不允许！

    把牛奶卖给我们，我们再转一手从中抽成，没问题！

    “那不知道供销社现在收购牛奶的价格……”孙建平早就拿定了主意，现在就差价格的问题了。

    “八分钱吧，毕竟是稀罕玩意。”郎主任打开抽屉，抽出一张收据，“别墨迹，给我个痛快话！”

    那还说啥了！

    我们往各家送是一毛钱一斤！

    转手卖给你们八分！

    虽然少赚了两分钱，但最起码省去了很多麻烦！

    “好，就这么定了！”孙建平接过笔，刷刷刷签下大名，又掏出七队的印戳，哈了口气咣当按在上面。

    “那就这么说定了，你们两天送一次，我们再往外零卖。”

    郎主任把条子塞给他，“以后你直接和小蔡对接就行了。”

    “那谢谢领导……”

    郎主任头也没抬，抓起算盘噼里啪啦算账，孙建平闹了个没趣，这个人……

    “他人就那样！啥价？八分啊，这价格还行，要不你们不也得往各家送么！”

    蔡姨对这个结果很满意，给孙建平拿了几刀红纸，一箱子墨汁，又递给他一袋糖，目送他出门。

    “记得初三来！”

    “知道了姨，到时候指定到！”

    孙建平赶着马车，将刚才郎主任开的条子小心翼翼收进瓶子里，那张纸上可还盖着供销社的大印呢！

    万一有人故意拿牛奶说事，这张纸条就是他的护身符！

    在农村生活有一阵子了，孙建平深感人心险恶，所谓枪打出头鸟，二马架今年挣了不少，指不定那帮红眼病鬼在背地里怎么算计他们呢！

    不能不防！

    到家之后他把认真学习赤脚医生手册的钱大小姐叫过来，又找了几个人，就在自家“新”房子里，开始了自己的印刷大业！

    相比造火药，这活可谓是相当简单！

    他把墨汁瓶打开，都倒进一个搪瓷盆里，劣质的墨汁散发出一股臭味，熏得钱大小姐直捂鼻子。

    孙建平皱皱眉，往里面兑了点水，把墨汁调匀，拿起一把毛刷，饱蘸浓墨，小心翼翼刷在黄玻璃木板上。

    木板上凸出来的字迹全被黑色墨汁染上，他拿起裁好的红纸，小心翼翼铺在上面，再用一片木片轻轻刮匀。

    钱慧珺等人一脸好奇的看着他搞古法“印刷”。

    干什么事都讲究个天时地利人和，要不是没有郝木匠精湛的手艺，他也做不出这三块模板，没有这玩意，所谓的印刷就无从谈起。

    “小心点，别扯破了……”

    两人各扯一头，将压实的红纸小心翼翼扯下来，按上一枚大头钉，钉在墙上。

    钱慧珺歪着头从头到尾扫了一眼，质量还真不错！

    墨迹均匀，字体饱满，和手写出来的几乎一模一样！

    “挺好！”

    “那就这么整吧，咱俩负责上联，嫂子你和桂英负责下联，艳琴你负责横批！”

    几个人分成三伙，各自分工，都紧张忙碌起来，将一张张裁切好的红纸按在上面，压实，再揭下来就是漂亮的对联了！

    “赶紧的歘这功夫多弄些，要不过了年就卖不出去了！”

    外边虽冷，几个人却忙得热火朝天，顺着鼻洼鬓角往下淌汗。

    “建平哥，咱们这些对联多少钱一副啊？”负责印刷横批的陈艳琴速度最快，她好奇问道。

    “一毛钱一副。”

    “那咱们能赚多少？”

    “你算啊，咱们的红纸是一毛钱一张，一张红纸裁四副对联，墨水是两毛钱一盒……一副对联咱们能挣六分钱！”

    “一副对联六分，十副对联不就是六毛？”

    “赶紧干活！”

    李秀芝笑着催促一句，“等挣了钱，你建平哥给你买新衣服穿！”

    “新衣服……慧慧姐不是给建平哥买……”

    “嘶！”

    小丫头话说到一半，脚上就被踩了一下！

    “买什么了？”

    孙建平扭头望向钱慧珺。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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