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平啊，你是个能张罗事的，你帮叔看看，我们能不能造炮仗？”

    孙建平一皱眉，农村普遍穷困，鞭炮市场就那么大，我们自己还没吃饱呢，能把这块蛋糕再分给你们一块？

    扶贫也没这个扶法！

    “这个东西危险太大，再说伱们村人人烟不离手，万一一个不小心全都……”孙建平顿了一下，想出一个不那么刺激的词，“有危险。”

    总不能说全员报销吧！

    那样人家会骂娘的！

    “危险，开玩笑我们村子穷得都喝西北风了还怕什么危险！”没想到胡来福却满不在乎的摆摆手，“你就说现在让他们去杀人放火，只要给吃饱喝足，他们都敢干！”

    “越说越下道了！”

    老曹咳嗽一声，“你就听我的，抓紧整点盖帘子拿集上卖，挣点是点，别想着一口吃个胖子，那不现实！”

    自从听了收音机，小老头的文化水平以几何数上升！

    听听！

    都会用“不现实”这仨字了！

    “那行吧，你们呆着，我再出去遛跶遛跶。”见二马架不愿意出手相助，胡来福心里有些不痛快，转身往外走。

    “老闺女，给你胡叔拿几斤面回去，尝尝我们今年的新面！”

    “老哥哥，大恩不言谢，我就不跟你客套了。”

    胡来福这才觉得心里好受点，抓过狗皮帽子扣在头上，“秀芝啊别整太多，弄个一斤两斤得了。”

    老曹和孙建平眼巴巴看着胡来福拎着一小口袋白面，在小豆包的汪汪声中走出门，回了家。

    “叔，你说他们是怎么想的呢……”

    “想啥啊，就他们村那几块料还想着造炮仗？别炮仗没做明白，把自己给炸飞了！”老曹把烟袋锅磕打磕打，“这帮人一个个看咱们挣点钱可眼气了……都啥揍性呢！”

    孙建平很佩服老曹的一点就是这个人对人情往份拿捏得十分到位，用区区二斤面就让胡来福打消了做炮仗的念想，减少了一个竞争对手。

    其实老曹是为人家着想！

    你说万一出点啥事……

    是吧！

    造炮仗？

    有这个想法都危险！

    二马架的双响子卖遍了整个公社，连附近的洪泉公社都被他们刷了一遍，这种下屯去买的双响子价格便宜质量好，放得也响，所以买的人特别多。

    当然他们是以村集体的名义出去卖的，所以那些小队长大队干部等也拿他们没辙。

    这可不是个人投机倒把哦！

    当然这也导致他们脑子里蹦出一个问题：二马架能做炮仗，我们为啥不能做？

    不光小西山有这个想法，就连纪家油坊和于圩子，乃至于一般的村屯都起了这个心思！

    二马架不挣钱还好，他们一挣到钱，大家都看着眼红！

    明明大家一样穷，凭啥你们就挣钱了！

    还有天理吗？

    这几天一去大队部，这帮人就旁敲侧击想要知道他们是怎么造的炮仗，话里话外透他的口风，老曹觉得这帮人简直是穷疯眼了，一个个的没啥大本事还想学人家挣大钱！

    想挣钱，你们得有人才啊！

    人才在哪那，拉出来给我看看！

    啥都没有还想挣钱，一个个都在想屁吃！

    “造炮仗有啥难的，不就是卷个纸卷塞点药进去就行呗！”农技员于宏斌满脸不屑，于长海咳嗽一声，瞅瞅走出大队部的老曹，冲侄子招招手，“宏斌你这样，你去二马架屯子逛逛，看看他们是咋整的，咱们也跟着学学，他们这阵子可没少挣！”

    “行大爷，那我先去看看，要是能行咱们也整！”

    “嗯哪！”

    没过几天，于圩子竟然也弄了半车笸箩报纸送回村里，大张旗鼓的搞起了鞭炮！

    又过了几天，老曹正和孙建平牵着马出来溜溜，就听得轰隆一声巨响，于圩子方向平地升起一朵黑乎乎的蘑菇云，把爷俩吓了一跳！

    三战开打了？

    “卧槽，备不住是于圩子学咱们造炮仗给整炸了吧！”老曹一跺脚，翻身骑上卷毛马，就往于圩子冲！

    “建平你把马都归拢回去，我过去瞅瞅！”

    “嗯，叔你也加点小心！”

    孙建平话音未落，又是轰隆一声，于圩子方向冒出一道火光！

    “这不扯呢么，一个个净他妈的瞎折腾！”

    老曹虽然年纪大了，但一身精湛的骑术还在，他双腿一夹卷毛马，顺着山坡冲了下去！

    “喔喔喔！”

    孙建平也急忙把马匹圈起来，骑上乌龙马，挥舞着鞭子往回赶。

    乌龙马一边走，一边扭头看着隔壁村子冒起的滚滚黑烟，好奇嘶嘶了一声。

    咋了？

    “还能咋，爆炸了呗！”

    孙建平拍拍爱马的脖子，“等会跟我去看看！”

    于圩子，饲养室旁边的一间土坯房里火光冲天，夹杂着噼里啪啦的爆响，无数乡亲们远远看着，谁也不敢上前。

    “咋了这是？”

    老曹勒住卷毛马，离得远远的看着火苗直往外窜的土坯房，眨眼间就把房子烧得劈啪作响。

    轰！

    不知道里面又是啥爆了，无数道火光雨点般飞出来，吓得众人一片尖叫声！

    老曹黑着脸，心里却在笑，合着你们于圩子是这么看烟花的！

    有意思！

    “草！”

    于宏斌挣扎着从土坯房里冲出来，身上棉大衣冒着火，他妈急忙冲上去，使劲拍打儿子身上的火苗！

    “把衣服扯下来！”

    于长顺怒吼一声，娘俩这才回过神，一把拽下身上的棉大衣扔在地上，不顾呼呼冒烟的头发，一头扎进路边的雪坑里！

    刺啦一声！

    于宏斌脑袋上冒起腾腾白烟，再看脸，早已熏得乌漆嘛黑，冷不丁一看，还以为是非洲哪个部落走出来的野人！

    “伤着没孩子？”

    众人都冲上来关切问道。

    “没，没事……”于宏斌眯着眼，摸索着抓起两把雪在脸上划拉一下，这才勉强睁开，“艾玛差点没死在里面！”

    “人没事就好。”于长顺吓得心直扑腾！

    于宏斌的亲爹于长河匆匆跑过来，看到儿子造得这般人不人贵不贵的模样，心疼的不得了，“你大爷一天天的没正事净能扯犊子，赶紧的把大衣穿上，别冻着！”

    关键时刻，还得是亲爹亲妈！

    于宏斌接过带着父亲体温的大衣穿在身上，扭头看了一眼已经烧落架的土坯房，苦笑一声，“完犊子了，全烧没了！”

    “看人家二马架整炮仗，这一个个都活了心，人家咋能整，人家有孙建平，咱们屯子有啥啊，一帮睁眼瞎……”

    于长河骂骂咧咧，“赶紧回家去洗把脸，瞧把我孩儿祸祸的，都没人样了！”

    老曹远远看着，嘴角上挑三十度，露出一个笑容！

    艾玛心里咋就这么得劲呢！

    这家伙把你们给能的，还学我们造炮仗！

    草！

    老曹摘下烟袋惬意抽了两口，这才双腿一夹卷毛马，慢悠悠进了于圩子屯。

    “咋了这是，失火了？”

    他明知故问。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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