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必害怕，今日我在这里，没有人能动你。”

陆离面色温和，眼中还带着几分纵容。

那是朝阳郡主不曾见过的神色。

她错愕了一瞬，话比脑子先快一步：“陛下，这就是个卑贱的宫女，你竟然为了这个宫女，这么对待我？我难道还比不上一个宫女嘛？！”

陛下是疯了吗！

竟然会偏袒一个宫女！

朝阳郡主咬牙，狠狠的剜了云渺渺一眼，恨不得将她那张脸给撕碎！

一定是这个该死的贱人太狐媚子了，勾引陛下，害得陛下如今竟当众责难她！

“你这个卑贱的下人，你敢看我，陛下面前你也敢如此，是真无法无天了么！”

朝阳郡主骂骂咧咧，那是十分嚣张，显然是谁都没放在眼里。

“够了！”

陆离冷眸睥睨，眼中不带半点气情绪：

“朝阳郡主，这是我的人，可不是你随意磋磨的下人奴婢，更不可随意责骂。”

陆离的话音在对方错愕的眼神中再度响起：

“来人，郡主今日殿前失仪，即刻送她出宫，闭门思过！”

“是！”

宫内御林军连忙上前，不由分说的将地上的红衣少女给拉走。

朝阳郡主何时受过这样的委屈？

她当即就忍不住了，连忙骂道：

“陛下，您不能为了这个奴婢这样对我，她是在骗您，她绝对不是什么好人，您要相信我！”

她还在叫嚣，但御林军的动作也不停，很快的，人就被拖走，周围这就恢复了平静。

待人都离开，陆离才看向云渺渺。

他伸手扣住了她的手腕，直到确认眼前人是真的之后，才真的松了一口气。

“渺渺。”

“师兄，此地不宜叙话，我们去殿内再谈。”

云渺渺微微一笑，拉着陆离就走进了大殿内。

大门关闭，所有的人都被隔绝在外，直到此刻，云渺渺才缓缓开口道：

“师兄，你为何会在此地？”

这么久了，她一直以为，师兄他们都不在了。

可如今，竟又在此地见到。

云渺渺不得不问，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

“渺渺。”

陆离笑了笑：“我从很多年前，就在这里了，自从师尊离世后，我就再也没有踏出过此界。”

陆离娓娓道来。

这里是是人界，有东南西北四个帝国。

四个帝国的国力不一，为了吞并其他国度，各国之间时不时会发生战争，他所在的这个，名叫襄国，也叫东襄国，是四个帝国当中，最强的一个。

他自从没了修为之后就一直在这里，从未离开。

并非是他不想回去，而是他的命运，已经跟这个国家绑定在了一起，他无法离开人界。

更无法修炼。

除了等待……

他别无办法。

“当时，我是因意外才来到此地，距今已经过去了，三百年。”

云渺渺听着他缓缓讲述，不由得心下一沉。

三百年。

三百年来，他没有离开过这里……

“那师兄可知，先前，五师兄的身体被夺走，之后又被人送回，那人可是师兄？”

“……是我。”

陆离抬眸看向云渺渺，明亮的眼眸带着几分期盼：

“他们如今可还好？三百年过去了，他们可否都飞升成仙了？如若不然，师妹你如何能寻到我呢？”

云渺渺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

她的神色复杂，眼中带着几分不忍与痛苦，面对他期盼的目光，她竟生出了无法面对的愧色：

“师兄，你在此界三百年，有些事情，你可能还不知道。”

云渺渺的脸毫无血色，白得有些吓人，她的手忍不住颤抖，面对陆离，她最终是无法面对，便是跪了下来。

少女忽的跪下，苍白的面色与她欲言又止的神情，让陆离在那瞬间明白了什么，他脸上的笑容渐渐凝固，目光探究询问，同样的，他跪坐在了她面前：

“师妹？你怎么了？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师门可是碰上仇敌了？你……难道那敌人，连你都无法对付么？”

三百年，才过了区区三百年的时间，师门就再度遭遇了灭顶之灾么？

连带其他师兄弟，也都碰到了危险不成？

他先前意外发现五师弟的身躯沦落民间，于是请了国师，用了一些办法，将人送回了中天界，送回去后，之后的事情他就不知道了。

难道在那个时候，师门就已经不行了么？

云渺渺闭上了眼睛。

她沉默了很久很久，最终，将他离开之后中天界发生的所有事情，都说了一遍。

叙述往事，回忆如寒刀一遍一遍剜割她的心，将全部的痛苦剖析在他面前！

不必说师门，更不必说宗门……

中天界全部人，但凡是在中天界的所有人。

无一幸免。

全部献祭。

陆离一瞬间被抽干了生机与气力一般，不可置信的听着这一切。

怎么可能……

中天界。

全部陨落？

竟然是一个人都没能活下来吗？

“我……我在此等待三百年，为的便是有朝一日，待师门来寻我，我便会回去，重修仙道……”

重修仙道，再为师尊寻复生之法。

可如今师妹说，没有师门了。

没有宗门了……

连中天界都没了。

如何重修？如何成仙？如何寻复生之法？他如今又何去何从？

他徒有一身气运，却无能力避讳所有，有何用处？有何本事？！他又有何颜面？！

陆离撑着身子，那失神的瞳孔凝视了半晌，才再度聚焦了云渺渺的脸。

他看着她的嘴一张一合，她说：

“师兄，仙界不仁不义，我定会报仇。”

“我已修天道。”

“终有一天，我要仙界血债血偿。”

血债血偿！

对……

血债血偿！

陆离握住她的双肩，瞧着云渺渺，眼中是无尽的痛苦，他不知道该说什么，也不知道眼下他还能如何，只道：

“渺渺，若要一搏，怕是以卵击石，我能帮你什么？”

“师兄，你不必帮我什么，如今你已经在此，你便安心当你的帝王，如今你是师门唯一幸存之人。”

云渺渺认真道：

“你只需要好好保住自己的性命便可。”

“我只有你一个亲人了。”

她不能再失去任何一个亲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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