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晚上的男女结伴到山上小林子去，这目的不是很明显嘛。

但显然这个林知风根本没意识到这一点，她已经放下锄头走在前面。

“这天都黑了，你还要上山，你也不怕见鬼。”

林知风边走着边回答：“这不没完全黑嘛，你明天又没影子，我一个人对山路不熟悉我也不敢贸然进山，我总不能找别的男人带我来吧。”

这说的什么话。

徐漾只能放下水瓢跟着过去：“你要去哪？”

“我们大队的坟场跟果园，哪个近就去哪个。”

徐漾停下来回头看着林知风，不敢相信：“这个点你去坟场？”

人不大，胆子倒是不小。

“我前天割矛针草的时候秦大婶提醒我，让我不要走太远，如果误入坟场会遇到鬼打墙出不来，她说那一带几乎没人敢去。”

秦玉兰还说坟场范围很大，附近几个生产队的人都葬在那里。

徐漾品出了林知风这话的意思，没人敢去的地方，那就是山里资源肯定丰富，关键是她还挺敢想的啊。

“坟场离这里有五里路，在东边，那可是遍地坟堆，我劝你还是别轻易一个人去。”

鬼打墙这事可不是一个人遇到，而是几乎每个人去都遇到，那都成附近一带人的禁地了，只有祭祖的时候大伙才会成群结队结伴过去。

林知风才不怕，跟肚子饿相比，什么都不可怕。

“坟场那里躺着的哪个不是别人至亲的家人，有什么可怕的，那所谓的鬼打墙就是人迷失方向感后本能地绕圈而已。”

林知风说到这里时想到了她埋在葫芦沟的爸妈，语气明显低落了些许。

“你要是怕，你给我指大概的方向，我明天应该能找到。”

徐漾当然也不怕，就像林知风说的，躺在那里的哪个不是别人至亲的家人，他妈妈不也在那躺着嘛。

“通往坟场那里有条小道，给你指你也找不到。”

大家清明祭祖走的就是那条道，但是平时走得太少，不熟悉的人确实没办法分出来那是条小路。

徐漾边说着，边走在前面给林知风带路：

“果园跟坟场不在一个方向，徐万鹏这几天应该要回果园，你到时候让他给你带路吧，你去果园做什么。”

“果园不是最近要修枝，我去捡些枝条。”

这又让徐漾弄不明白了，家里不缺柴火烧，就是缺附近林子可以捡到干枯的木柴，不必要跑到果园去捡鲜枝条，又沉又不能烧。

“你让徐万鹏给你留着，下次帮你带回来吧。”

林知风之前也这么想来着，可是吴丽芳现在跟她闹掰了，她还让徐万鹏帮她干活，那吴丽芳不得把她吃了。

“你是没发现嫂子那小院那门堵死了啊？”

这下轮到徐漾没话说了，他也懒得去问林知风跟吴丽芳为什么吵架，反正他相信林知风没错。

两人沿着小路往坟场走，天越来越黑，越往里头走，灌木林越茂密，秋风卷着树枝，如果一个人在这山林间走着确实怪吓人。

倒不是怕鬼什么，只是怕突然有什么野猪蛇之类的窜出来。

林知风心里有些发毛，她加快步子跟上徐漾，徐漾突然停下来：“慢着！”

他突然这一喊，把林知风的心都提起来，下意识就去拽徐漾的衣袖。

徐漾瞥一眼她紧紧攥着的小手：“你不是不怕吗？”

“是你突然吓人。”

说话的时候林知风也没撒开他的衣袖，看来是真的吓到。

“我只是看到这灌木叶子上很多鸟屎。”

徐漾说着拨开灌木林往前走，树干下面的鸟屎更多，借着天空微弱的光亮能看见树杈上有个简陋的鸟窝，也就粗糙地搭着几根树枝，应该是斑鸠的窝。

天太黑看不见斑鸠的身影，想打鸟下次得带手电过来。

“这里一直往前走就是坟场了，你既然怕今天就不去了，一会天黑更看不见路回去。”

两人沿着小路回到自留地，收拾着锄头跟水桶要回去，这时日头已经完全落山，只能看到个朦胧的人影。

林知风拎着水桶走在前面，徐漾扛着锄头后面跟着。

快走到生产队前面那片竹林时林知风突然停下来，她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眼花，还是真的见鬼了，她好像看到有两个黑影从她眼前窜过去。

“徐漾，你有没有看见两个黑影。”

徐漾看她站在那里压着声音说话，逗得要命，他也学着林知风压着声音说话：“没看见，你是不是见鬼了。”

他不是逗林知风，是真没看见。

“你，你走在前面。”

“胆小鬼。”徐漾小声说一句，绕到林知风跟前往前面走。

结果没走几步他也停下来，倒不是他看见了什么，而是他好像听见有人说话的声音。

定神竖起耳朵仔细听，声音更清楚。

“四萍姐姐，你快给我吧，我馋你都快馋疯了。”

“你猴急个什么劲，你刚刚说你爸怎么来着了？”

林知风看徐漾停下来，她也停下来，耳边也听到了周开富的声音传来：

“我爸跟我叔说要挑拨那几个养猪互助组的关系，他让我叔明天在料里动手脚，你回去就劝徐明川让他不要跟那几个一起养猪，我怕连累你。”

林知风竖着耳朵还要听下去，结果传来的却是些不堪入耳的声音。

她跟徐漾两个人都愣了一下，看见徐漾往前走，她也快步跟上去。

两人路上尴尬得都不说话，好在回到家的时候看见高算盘在，这才让两人缓解不少。

高算盘把猪崽喂饱后就在院子里跟林知星玩，看见徐漾跟林知风两人前后脚的回来，他也站起来要回家。

“你们下午忙什么去了，这么晚才回来。”

“开自留地。”林知风应一声，到伙房准备晚饭。

高算盘视线看向徐漾：“这天有这么冷嘛，小风耳朵都冻红了。”

那能是冻的嘛，是尴尬憋红的。

但现在不是论这个的时候，棘手的在于周红方明天会在谁的料里动手脚。

“你们剩下几个人谁还没领补贴粮？”

高算盘听见徐漾的问话拍着大腿骂起来：“你说这个我就来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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