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下，萧慕寒上车坐稳后，李森回头看了他一眼。

“少爷，我刚刚看见雅茹小姐的人了。”

萧慕寒眉心一跳，没说话，静默了几秒才沉声问：“在哪？”

“就在隔壁那栋楼楼道旁边。我开车出去的时候，经过，车门窗关着，没看到人，但是那车牌我不会看错的。是雅茹小姐最信任的人，叫陈远。我跟他没接触过，但是有两次见过他的车。”

李森说完，萧慕寒面色阴沉的沉默了半天。

等李森把头扭到前面去，引擎发动起来的时候，萧慕寒才挑眸看着前方车外的夜色，讥诮的冷哼道：

“我说怎么这么巧，原来真是有人搞鬼。雅茹……”

他目色阴寒，没再说下去。

车内静默了一会，滑出小区的时候，萧慕寒才道：“回别院去。”

这段时间，他和方雅茹都住在萧家大宅。萧夫人不放心他，命他在家休养。方雅茹自然也就跟着来了。

因为他大病初愈，萧夫人管的也严，没许方雅茹和他同住一个房间，所以在那边还算清净，他也就没什么意义。

但是今晚……他是有必要和某些人好好谈谈了。

李森回头看了看他的脸色，猜到他的心思，多问了一句：“要给雅茹小姐打电话让她回来吗？”

“打。直接告诉她我在别院，其他什么都不要说。”

方雅茹现在一定早就知道他今晚来过这里了。这时候恐怕正在大宅里蓄势待发的等着他回去大吵大闹一番。

那里有父母，很多话不合适当面说，他不想回去。

萧慕寒吩咐完了之后，李森便拿起了电话。如萧慕寒刚刚吩咐的一样，他只转达了萧慕寒的意思，而后一句话没多说就挂了电话。

车行一个多小时后，终于停在了别院里。而这时候，方雅茹早就到了。

她穿着一身刺目的红色衣服，就站在门口，手里还提着包，仿佛是到了之后连主屋的门都没进就站在门口静等着他。

一见他下车，她就像一阵红色的旋风一样卷了过来。

“慕寒，你什么意思？为什么还去那个女人那里？”

方雅茹气愤不已，到了跟前张口就质问。

萧慕寒冷冷看着她，“那你又是什么意思？找人给她找麻烦，这样很有趣？”

闻言，方雅茹一愣。她可没想到萧慕寒这就知道了。

那些大妈是她找的不错。这件事本身倒也不是蓄意而为的。只能算个临场发挥。

苏颜的事情出来之后，虽然市井里还没流传开，但是警局内部已经有了小范围的流传。

她刚好有认识的朋友在市局，一不小心的就听来了那么一耳朵。

现在只要是苏家的事情，她都关心，听了之后也就随便琢磨了一下。她本来想过要把这事揭开，让所有人都知道。

但又一想，揭开了倒霉的是苏颜，跟她苏岑关系也不大，好像没有什么必要费这个功夫。

倒不如直接找点人用这个名头理直气壮的把苏岑爆打一顿来的解气。

她只是没想到，事情就这么凑巧，好死不死的让萧慕寒给看见了。

听手下人汇报说萧慕寒过去的时候，方雅茹当时就差点把手机给砸了。

再接到李森的电话，她没多想，一阵风的就卷到了这里来。

方雅茹瞪着萧慕寒，萧慕寒却似乎并不像跟她站在这风口上僵持。说完那句之后，他直接走进了主屋，走到了沙发边坐了下来。

“李森，去书房把书柜左边第三格的东西取来。”

萧慕寒突然吩咐了一声，李森愣了一下，似有犹豫，“少爷，这……”

“让你去你就去。”

萧慕寒突然发了火，厉色的盯着李森。

李森见状，神色一凛，没敢再多说什么，抬步上了楼。

“你想给我看什么？”方雅茹走过来质问。

萧慕寒没看她，声色冷淡道：“看过不就知道了？这么急干什么？”

他这番冰冷的态度，又一次戳伤了方雅茹了脆弱的神经。

她气得将包扔在了沙发上，盯着萧慕寒低吼，“萧慕寒，你够了，做错事情的人是你，你为什么对我施这幅态度？苏岑那个女人是小三，你就这么念着她？你别忘了，我现在是你老婆，不是什么女朋友了，我是你老婆。”

老婆这个字眼，在这个时候就是制胜的法宝，所以她一遍遍的强调，重复。

萧慕寒一直没吭声，也一直没扭头看她，直到她所有话都说完，他才缓缓侧目扬眉看她。

“雅茹，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他的语气相当的平淡，波澜不惊，似乎完全不带任何的情绪。

方雅茹愣了一下，眉心一紧，“你说。”

“你为什么喜欢我？”

萧慕寒突然道，问完又突然改了一下，“不，应该说，你为什么爱我。”

爱他，这话是她自己说的。说过很多次。

这种问题，打情骂俏时问问很正常。但是现在这个时机……

“你到底想说什么？”

方雅茹不理解萧慕寒这么问的用意，心中隐隐升起一丝不安。

这时候，去取东西的李森也下来了。

“少爷！”

李森恭敬的一个文件袋放在了萧慕寒的面前。

萧慕寒随手按了按并没有立即打开。挥手让李森下去之后，他才看向方雅茹。

“我想说的在这里。雅茹，有些事情，我一直没说并不代表我不知道。如果你能安分一点，或许我们还不至于这么糟糕。但是现在，雅茹，对不起，我一天都忍受不了了。”

萧慕寒目色如冰，长指将桌上的文件袋捏起，优雅随意的递到了方雅茹面前。

方雅茹警惕的看着他手里这个土黄色的袋子，愣怔了几秒才接过来，打开。

文件袋里的东西并不多。几张发黄的老照片，一小叠A4纸装订成的资料。

目光一落到那几张照片上，方雅茹瞬间变了脸色。

急速的看完所有的照片之后，她有拿起了那一叠A4纸，快速翻看起来。

“你……你……”

开口时，她的胸口既剧烈的起伏着，那样子仿佛快断气的人，很难续上后面的话。

萧慕寒目色冷淡的看着她，说道：“如我所料不错。你当初会喜欢上我，就是跟这个叫林西杨的男人有关……”

只说了一句，他突然露出了讥诮的表情来，“不，也不能称之为男人，应该说是个男孩。18岁的年纪，正是人生刚刚开始的时候。”

“萧慕寒，你闭嘴。”

方雅茹盯着他，突然厉吼一声。

萧慕寒笑了笑，“怎么？这才过了几年，你连提都不想提他了？”

说完，他突然伸手，从方雅茹手里拽过了那叠照片，随意翻找着，从中抽了一张出来，直接举着放在了自己脸边。

“雅茹，你真的觉得我跟他很像吗？”

照片里的男孩子，高挑阳光帅气，乍然一看，眉目竟又几分像萧慕寒。

但这只是乍然一看，细看之下，又能发现他们的不同。萧慕寒五官更加深邃，脸部线条也更加硬朗，而这个男孩，看上去很温柔，他似乎很喜欢笑，照片里都在笑。

方雅茹的目光聚焦到男孩的脸上，记忆的闸门猛然被人打开，她像一根石雕一样，瞠目结舌，说不出任何话来。

萧慕寒拿下照片，看了看，徐徐说道：“你们是高中同学。这个林西杨父母都是高级知识分子。你从高一开始喜欢他。高三追上他。但是在一起半年，他就提出分手。具体原因我不知道，但可以想见，他想必也受不了你的性格。”

话到这里，他挑眉看了已经面如死灰的方雅茹一眼，冷冷一哂，“一般男人，很少有能受得了你的。他提出分手之后，你不肯，纠缠了几月。到快毕业的时候，他突然跟你说，爱上别的女孩了。你受不了了，于是有一天约了他去你家的一处私宅。他大概是想趁机跟你谈清楚，所以去了。但是去了之后……再也没回来。”

萧慕寒停住，眸色幽幽一冷，“雅茹，他现在在哪？”

“不，不，别说了，你别说了。不要说了……”

方雅茹突然失控，双手抱住了头，拼命的摇头喊。

萧慕寒盯着她看了一会，突然话锋一转，“那天，你在那个别墅楼顶上一把将苏岑推了下来。雅茹，你当时怕不怕？我想应该是不怕的，因为你干过不止一次了。是不是？”

他站了起来，小迈开一步走到方雅茹面前，低眉目光犀利如刀刃一般的盯着她的脸。

“你先在别墅里安排了你家的下人，就用对付苏岑的那一招，把林西杨绑到了楼顶，最后他死了，摔死的，三楼掉下来，直接甩在水泥地面上。而且不是一次，是两次，尸检报告显示，他的头部至少受了两次以上的剧烈撞击才会不治身亡。这说明，第一次他没摔死，你让人把他拖回去，又摔了第二次，方雅茹，我说的对不对？”

萧慕寒声如寒玉，字字砸在方雅茹心里却如刀刃一般，每一个字都让她心上多一道伤口。

那些伤口，都在流血，是痛苦，也是恐惧。

这事过去有八年了，她几乎已经忘了，忘了林西杨，忘了他们曾经那段感情，更忘了……她曾经害死过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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