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守岁

吃完了团圆饭，大家想陪着宁老夫人一同守岁，宁老夫人却让大家都回了自己的院子，众人拗不过她，只能都离开了。

只剩下周嬷嬷陪着她，宁老夫人默默的摸着老国公留下的玉佩，眼底带着些许雾气。她同老国公相伴四十余年，二人从未红过眼，夫妻情深了一辈子，如今却只剩下她一个人了。

可她不能怨，不能恨，她的夫君是为了家国战死沙场的。她只能在这团圆之际，追忆与他的点点滴滴。

一滴泪划过她略显沧桑的脸庞，滴落在那枚玉佩上，她伸出颤抖的手轻轻擦拭，终是喃喃道："晦明……"

周嬷嬷不忍见她这样，却也无可奈何。自从老国公走后，在别人眼中她是尊贵的诰命夫人。只有她知道，老夫人本就不想要这些虚名，她想要的不过是夫君平安，家人安康。

子时，新的一年开始了。

"老夫人，新年安康。"周嬷嬷低声说道。

宁老夫人看了看手中的玉佩，将它放在了盒子里收好，又恢复了从前的样子。

"扶我去休息吧……"

凌轩院

"薇薇，新岁喜乐！"宁晔搂着她柔声道。

"宁晔，新岁喜乐！"

"新的一年，你有什么愿望么?"她在他的怀里柔声问道。

"我希望与我的薇薇岁岁年年常相伴。"他认真的说道。

她挂上了浅浅的笑意，"好，岁岁年年，常相伴。"

这是她们在一起的第一年。起初，一个是见色起义，一个是无奈为之，但终究二人心意相通。往后的许多年，回忆起初时，二人都是唏嘘不已，却从不曾后悔过，不过这都是后话了。

昭华院

"夫人，这些年我不在家中当真是辛苦你了。"宁伯之拉着杨氏的手，深情的望着她。

"能嫁给你，生下了晔哥与曣姐是我此生最幸运之事。"

"我只盼这山河再安稳些，你也不用再日日受那风沙之苦。"杨氏柔声说道。

"夫人放心，这天下乱不了的。"

"夫人，新岁安康。"

"夫君，新岁安康。"

三房

宁季之和佟氏算得上是青梅竹马，夫妻倆这些年虽也有过小打小闹，却到底是少年夫妻。

"季之，又是新的一年，我又要老一岁了。"

佟氏略显不开心，这些年她随心所欲，性子泼辣，倒与宁季之有很大的关系。二人年少时是相爱相杀，反而是上了些年纪后，宁季之反而更懂得谦让她了，所以夫妻感情是越来越好。

宁季之见她不高兴了，搂着她说道："哪里老了，在我眼里，你永远是最漂亮的那个，就如同我们新婚时一般。"

佟氏听他这么说，反而有些不好意思了，笑道："都是要当外公的人了，怎么还是这般油嘴滑舌的。"

"是啊，你也是要做外婆的人了，怎么还这般好看呢。"

佟氏终究是笑了起来，有了宁季之的疼爱，所以她不曾羡慕她人。她这一辈子已经很知足，儿女双全，夫妻和睦，这便够了。她靠在宁季之的肩膀上，二人十指紧扣。

有人欢喜有人愁，有人美满就有人不满。

宁仲之看过女儿后，就去了刘姨娘的房里，理都没理赵氏。这些年，夫妻情分早已磨没了，自从赵氏被禁足后，宁仲之便再也没有在赵氏房里过过夜。

赵氏眼看着宁仲之从她的门口经过，却不曾看过她一眼，她终是抑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将手中的茶盏狠狠地砸在地上。

满屋的丫鬟都不敢作声，唯恐惹祸上身。宁昭早已习惯了母亲这样，她甚至觉得有些麻木。

赵氏看见宁昭站在一旁默不作声，上前推搡了她一把，狠狠骂道："怎么不说话，哑巴了?方才不是挺能说的么?养不熟的白眼狼！"

见她一声不吭，赵氏觉得一拳打在棉花上，更气了，厉声咒骂道："我看你就是跟那个苏洛薇学的，她不过是个以色侍人的贱人有什么好的，你还天天跟在人家后面，半点用都没有！"

"母亲，你不能这样说嫂嫂。"

母亲如何骂自己她都无所谓，毕竟从小到大都习惯了，但她听不得母亲骂嫂嫂。她们虽然相识不长，但是嫂嫂教会了她许多，平等对她，甚至是母亲都不曾给过的温暖。

"好啊，你现在为了一个外人都敢忤逆你的亲生母亲了，你给我滚，滚出去！"

宁昭红了眼眶，看着母亲这个样子，她还是觉得难过，转身跑了出去。

跑出了屋子，她突然发觉自己竟无处可去，只能自己一个人躲在角落里默默流泪。

年少时，母亲脾气就不好，也不怎么管她，每每看着她总是抱怨她为何是个女儿，她以为只要自己乖巧懂事，就能换来母亲的一丝温柔，但从没有过。

她不明白，家中姐妹除了她都过得很好，只有她不得母亲喜爱，所以她经常自我怀疑，是不是真的是因为她太差劲了。

幸而父亲对她还是不错的，经常护着她，所以在母亲眼中是个花心不负责任的男人，在她眼中却不失为一个好父亲。

"你吃么?"

她正沉浸在悲伤中，骤然听见声音，她抬头看去，宁昫手中端着一盘烧鸡，此时正伸手递向她。

她拿起一块鸡肉，小小的咬了一口。宁昫见她肯吃，明显松了一口气，并没有说话，只是坐在她的身旁，两个人分着一只烧鸡，默默地吃着。

说实话，宁昭是羡慕她这个庶弟的，虽然他的生母只是一个姨娘，但他的母亲却是真心对他好，每每看见刘姨娘温柔的跟他说话，她总是心生羡慕。

虽然赵氏很凶，总是苛待他和姨娘，但是宁昭这个姐姐对他却是很好的。她从不会对着自己和姨娘颐指气使，每次说话都是温温柔柔的，她还会帮姨娘说话。

刚才他在外面玩，就听见嫡母在吼她，然后就瞧见她哭着跑了出来。他本来想装作看不见的，但脚却不听使唤。

一盘烧鸡吃了个干净，两个人都笑了起来。

"姐姐，新岁快乐……"宁昫说的有些不好意思，然后就起身跑远了。

看着他小小的背影，宁昭喃喃的说道："新岁快乐……"

她突然觉得母亲不喜已经不算什么了，毕竟她生在定国公府，衣食无忧。虽然母亲不喜她，但还是有很多人对她好的。

嫂嫂说过的，命运是把握在自己手里的，不能自怨自艾。

她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土，转身朝着自己的房间走去。一切都会好的，今年，一定是个好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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