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羽弯腰探向林氏，再次活动十指，然后探到林氏后脑勺，结合太医院各家之长，配合着正面的银针给林氏按穴推拿。

一个时辰下来方歇。

秦羽莹白的脸容现出疲色，老夫人赶忙扶她坐下，心痛极了。

“羽儿，快歇着。”

“黎嬷嬷，快着厨房送参茶来。”

老夫人在一旁看得惊心动魄，心里火烧火燎，若非她亲自试验过这孩子，也会惧怕是妖物附体。

祖宗有灵，祖宗显灵呀。

她双手合什朝东边拜了拜。

黎嬷嬷连忙去吩咐大丫鬟亲自到后厨煮参茶，又急忙回到东暖阁，却不敢往里探看。

沈文薏在秦羽示意黎嬷嬷把风时已经进来了，悄无声息地站在外头看秦羽给林夫人在正面行针，背部推拿，手法奇诡无比。

秦羽大功告成时，沈文薏额头遍布密密麻麻的细汗。

太可怕了，这种疏通经脉的手法她是打哪里学来的？当真有天纵奇才一说？

沈文薏思及自己师父，还有那个高居庙堂的陆世子，很快释然。

“老夫人，大小姐，文薏来了。”

她轻声见礼。

秦羽没有见外，瘫在椅上，双手像断了一样难受，“来帮我推拿一下。”

沈文薏连忙上前，便学着方才秦羽那手法，给她推拿手臂，因疲劳过度紧绷的肌肉很快便放松。

秦羽笑着感谢：“舒服，有劳你了。”

面对秦羽，沈文薏态度渐渐谦卑起来，“大小姐言重，这是我的本分。”

秦羽靠在老夫人肩膀上，神态轻松，“我记得有大夫提过一种薰蒸大法，架口大锅，锅里放川芎、厚朴、石决明等数十种药材，病人口含人参为宜，每次薰蒸半个时辰，配合针灸、药汤，很快能好转。你觉得这种土方子如何？”

沈文薏感觉这大夫应该是秦羽本人，她自民间归来，身上充满谜团，担心节外生枝的托辞而已。

方才她经过里间，闻到那儿透出来的香味察觉有异，恐怕大小姐早已知悉，才会拉着老夫人坐这儿旁看吧。

“常言道，小隐于乡，这法子在医书上亦有记载，我觉得可行。但还需在拔针后为夫人仔细诊脉，才能确定方子。”

秦羽舒了口气，“接下来的事拜托你了。”她想起祖母方才闻了那鬼香，气得很，“我祖母方才有些不适，劳烦你也给她号个脉。”

她重生回来并非要开医馆，只能靠沈文薏帮衬。沈文薏马上心领神会，

老夫人轻拍秦羽手背，让她放宽心。

秦羽感受着老夫人的节拍，好像生病时阿娘哄她一般，差点睡着，若非听见张嬷嬷的声音。

黎嬷嬷忧心如焚，怎的连老夫人也染了病气？

看到张嬷嬷过来，马上把人拦住，“张嬷嬷，主子们在里面有事儿，让我们在外头候着。”

张嬷嬷不以为然地说：“着你候着你候着便是，老夫人是在里面吧，我进去侍候。”伸手便要推开黎嬷往里走，黎嬷嬷力气比她大，愣是把她反推开去。

“可别。”黎嬷嬷强硬地说：“大小姐吩咐的，老夫人也点头了。”

她本来就是内院总管，张嬷嬷按规矩得听她的话，可张嬷嬷向来自恃得老夫人宠信，俨然把自己当半个主子。

张嬷嬷冷笑一声，“我只听老夫人的话，其它的都不好使，让开。”

老夫人合上眼睛，神色有些沉重。

秦羽摇了摇老夫人手臂，撒娇道：“祖母，张嬷嬷太合我心意了，我惊鸿苑正缺像张嬷嬷那么能干的管事，反正您有王嬷嬷在身边当差，要不把张嬷嬷调到我那儿？”

老夫人缓缓张开眼眸，故意皱眉道：“瞧你这孩子，百万嫁妆还不够堵住你的小嘴，不仅要银子还要挖我的人，瞧我把你惯的。”

秦羽唇边的笑意非常乖巧，笃定地说：“我就是知道祖母惯我，才敢跟祖母开口呀。”

老夫人轻轻刮她秀巧的琼鼻，笑得慈爱：“不给。”

秦羽假意消沉，叹了口气道：“是哪个小妖精抢走祖母对我的宠爱？要个管事都不给。”

“哈哈哈。”老夫人开怀大笑，却是看向沈文薏，示意她给林氏诊脉。

并非怀疑秦羽，而是她作为秦府的定海神针，在大事上必须心中有数，才能更好地为小辈们维持局面。

因为她们没避嫌，张嬷嬷本就全神贯注想听听主子们都在说什么，因而全都听去了。

她感到不妙，大小姐事儿事儿的，去侍候她不得每日忙到鸡飞狗跳？

“我先去忙活，这边有劳你了。”

黎嬷嬷连忙拉住她，“我觉得你还是在这等着好些，大小姐方才说了，要把你调到惊鸿苑。”

“别以为你当了个内宅总管事就能命令我，我侍候老夫人四十年了，没有老夫人的话，谁都别来招惹我。”张嬷嬷甩开黎嬷嬷，往外走，看到王嬷嬷把薰香换掉，非常不满。

“怎么回事？”张嬷嬷一把夺过王嬷嬷手中的香盒子，“主子失眠，我才给她点这个助眠的香，你怎敢撤了？”

王嬷嬷无奈地说：“那位来了，指着要这香，老夫人能不给吗？”

现在谁敢触秦羽锋芒，找死嘛不是。

张嬷嬷冷哼一声，蚊吱似的哂道：“小人得志而已。”

“什么？”王嬷嬷听见了，又似没听见。

张嬷嬷笑了笑，“没事，大小姐想要便给她送到惊鸿苑去吧，也并非什么稀罕物，留一半给老夫人用便是。”

王嬷嬷为难地说：“可是大小姐说全部要了。”

张嬷嬷脸色微变，“这不欺负人吗？也不看看咱们主子是什么人，是个小辈能爬到头上的？”

王嬷嬷忿忿地说：“你说得对，可这话我哪敢说呀，只能忍气吞声。”

张嬷嬷冷笑，“别担心，我来给主子说。”

“还得是你。”王嬷嬷眉开眼笑，转身进里间通风透气去了。

一刻钟后，秦羽整理好衣裳，从东暖阁出来。

张嬷嬷还是非常恭敬地向她见礼，看不到老夫人，有些心急，她想当着老夫人的面给秦羽一个下马威，林夫人那人外强中干，秦羽从她那儿占了三分颜色，倒要来到荣安院开染房？

“大小姐，老奴听说您要把整盒药香带回惊鸿苑？”

秦羽摇摇头。

张嬷嬷瞟了在里间探头探脑的王嬷嬷一眼：看我的。

“大小姐是个明理的人，老夫人每回少眠，点上一炉药香便能安然入睡。”她把香盒子搁到多宝架上，笑吟吟地说：“您要是夜里惊悸睡不踏实，何不着沈医师给您一并调养？”

秦羽沉静的目光流露出看重张嬷嬷的笑意，“你误会我意思了，我不仅要带药香回惊鸿苑，还要带你一道。”

张嬷嬷怔住，怎么可能？

她们是发现了什么吗？不可能的，她那么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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