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这也是凉州当地一贯的作风。

这个地方多年以来，一直都是如此复杂，如此混乱。

每一场战事名义上都是羌乱。

但实际上作乱的主力却一直是汉人豪强。

到了后来，羌人叛军首领大多消亡殆尽。

反而是参与战争的汉人降军和平叛的将官。

最后一个个都得到了高官厚禄！

比如当年的张奂以平定羌乱的军功。

换来了家族进身关中的机会。

又如董卓以平定羌乱的功绩。

得到朝廷的赏识，成为一方军阀。

最后带兵入洛，权倾一时。

更如眼下的韩遂，靠着造反作乱。

当了这么多年的西凉土皇帝。

在这个地方，敌人和朋友是很难分清楚的。

去年大家还是灾荒面前共渡难关的乡人好友。

今年各自却因为眼前的利益而拔刀相向。

上個月大家还是歃血为盟的义兄弟。

下个月大家又是为了争夺地盘互相撕咬野兽。

更有甚者，之前还是相互还差点将对方全家杀绝。

后来又握手言和互相称兄道弟，一起合兵造反劫掠关中。

到头来，就连凉州人自己都搞不清楚。

谁是敌人谁是朋友。

好像所有人都是朋友，又好像所有人都是敌人。

而这一次的会盟刚开始不久。

韩遂就有些控制不住场面。

还没说完客套话呢，就有人直接当面打脸了！

本来韩遂对此是有所预料的。

毕竟这一次，大量的心向朝廷的豪族参与。

但他根本没想到，反对的声音会来的那么快。

“敢问韩老将军！”一人在台下扬声相询。

“足下以会盟之名召集凉州各部头领。”

“到底所为何事？”

马超见到身侧韩遂一声不吭。

还以为老头是不屑于搭理这人。

便主动站出来回答道：

“自然是为了商量如何应对曹贼！”

“赵昂，你冀县赵氏乃是汉阳名门。”

“此事事关凉州安危。”

“你若有何不满，不妨直言！”

这赵昂字伟章，其出身汉阳也就是后来的天水。

其在历史上最有名的事迹。

就是作为曹操部将，在马超作乱时。

与妻子王异坚守祁山三十天。

直到等来夏侯渊的救兵解围。

但最后其子赵月，却被马超所劫持后残忍杀害。

或许是命中注定，这两位另一个时空中的生死对头。

眼下也是十分不对付。

赵昂此时听马超这么说也不客气。

直接勒马上前，然后回身睥睨众人说道：

“诸位！依我天水赵昂看来。”

“今日事，皆是韩马两家惹出的祸端！”

“如今又和之前一样鼓噪众人。”

“就是想要咱们凉州人为他们垫背罢了！”

此话一出，在场众人顿时一片哗然。

有人顿时哑然失笑，有人当场喝骂不止。

马超闻言也不由得有些慌乱！

“赵伟章！我等怎会如此居心不良？！”

“你少这里此妖言惑众！”

赵昂闻言也是冷哼一声！

“马将军何必如此遮遮掩掩？”

说着根本懒得直视马超韩遂等人。

仍旧言辞犀利地说道：

“曹丞相从大军进兵凉州，所为何事？”

“不就是因为有人挂着汉臣的名头。”

“实际上却是干着汉贼的行径！”

“擅杀官吏霸占州郡，在西凉地界作威作福！”

“这些年，在凉州占山为王，横行乡里的。”

“不正是你们韩马两家为首的贼寇？”

“难道眼下还指望大家跟你们同流合污？”

“你马将军如今自己问问。”

“在场诸位，例如北地傅氏，金城羌族。”

“又或者是陇西李氏。”

“哪一个还愿意跟着你们造反？”

赵昂每道出一个名号。

台下就爆发出一阵哄笑。

到最后，在场已经笑得一个个合不拢嘴。

令韩遂马腾等人十分地尴尬。

等周围终于安静了下来后。

代表朝廷前来的傅干也是高声回应：

“赵伟章所言甚是！”

“我北地傅氏，焉能与贼寇为伍？！”

“今天我傅干前来会盟。”

“一是代表朝廷探明凉州民心。”

“二是要告诉凉州的父老乡亲。”

“我的父亲当年舍生取义，死于贼人之手。”

“今天，我傅干也愿以身作则，与贼人以命相搏！”

这话一出，台下更是炸开了锅！

不知多少来自北地郡的羌汉头领纷纷上前。

直言如果韩遂马超今日敢先动手。

他们宁死也不会辜负傅家。

人群中不乏性情粗犷之人。

更是在台下拔刀对着韩遂叫嚣着。

直接要他为当年傅太守的死而偿命！

当年傅干他爹傅燮跟随凉州刺史耿鄙出兵。

讨伐在金城郡造反的王国韩遂等凉州叛军。

随后主将耿鄙被部将所杀。

当时身为军司马的马腾直接率部投奔凉州叛军。

叛贼王国率军进攻汉阳郡冀县城。

身为太守傅燮在战事不利。

城中兵少粮尽情况下，仍是坚守不出。

当时在城外的北地郡匈奴人。

深受傅燮的恩惠，在城外叩头流涕。

希望傅燮弃了汉阳，并愿意护送他回家乡北地郡。

但却被傅燮果断拒绝。

在主将身死的情况下，傅燮依旧坚持抵抗叛军，最后壮烈殉国。

如今面对如此世仇，傅干主动站出来砸场子也是情理之中。

而马超看见对方此时针锋相对，顿时也是气得青筋暴起。

而韩遂则是连忙出手按住了马超，然后一副沉默不语。

这让许多与韩马一路的羌汉首领。

一时之间有些不知所措。

过了好一会儿，台下傅干的等人。

这才在中间派的安抚下，慢慢平静下来。

很明显，经过赵昂和傅干这么一闹。

凉州众人想要携手对抗朝廷大军。

简直就是痴人说梦！

至少，那些北地汉阳豪族的意思已经很明白。

他们绝对不可能跟韩马等人站到一块。

更重要的是，韩遂那一味退让的表现。

已经开始让他的部下，以及身边的羌人头领感到有些不安！

这些人根本搞不明白，这位韩老将军到底是何打算？

说起来，在凉州这个地界。

特别是对于那些割据一方势力来说。

想要建立一套自上而下的稳固统治，无异于痴心妄想。

不论是韩遂还是年轻马超。

他们表面是独霸一方的军阀首领。

但想要维持自己的统治。

还是要靠手底下大大小小的羌胡部落。

以及各路地方豪族。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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