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休时间结束后没多久,严经理带着团队,浩浩荡荡地跨进了公司大门。

小张先将人领进会客厅,史密斯很快闻声赶过去接客,一番寒暄过后,双方一起进了会议室。

因为要打印文件,洛笙是最后一个进来的,将文件全部发下去后,她习惯性地挨着史密斯身边的位置坐下来。

坐好后,她敏感地察觉到有一道视线盯着自己,一抬头,就撞进了对面人的眼睛里。

严经理正支着一边手,一瞬不瞬地打量着她,眼底有一丝锐利却阴险的光芒在眼底划过,嘴角似笑非笑地微微微扬起,似乎在审度待会要怎么弄她才好。

洛笙心里生出抵触的情绪,默默地垂下眼眸,避开对方的视线。

会议正式开始了,洛笙翻开笔记本,准备开始埋头做记录,之前她和史密斯沟通过了,她今天参加会议不发表言论,只做会议纪要。

史密斯想着昨天的会议情况,也隐约察觉到严经理似乎有针对她的意思,便同意了,所以到了补充协议这一块,便由他来亲自做主讲。

但是严经理却不干了,脸微微侧着,开玩笑似的地笑道:“这里还是由小洛来说吧,我看昨天她就讲得相当专业,有理有据,深入浅出。史密斯,你也该给年轻人点表现的机会啦,不用总是自己独出风头。”

话音刚落,其他人都不约而同地地看向洛笙,史密斯一言不发,只用眼神询问洛笙行不行。

领导在前,洛笙能说不行么,硬着头皮站出来,走到巨大的投影屏幕前。

对着前面二十几双眼睛,她本能地有些紧张起来,身体都有些僵了,脑子更是一片空白,原本能倒背如流的资料,这会却像让洪水袭击了般,被冲得一干二净。

她看了眼严经理的方向,那男人脸上挂着阴沉的冷笑,仿佛就等着怎么弄她出笑话似的。

一时间好胜心战胜了胆怯,她不知哪里来了底气,渐渐镇定下来,握着鼠标打开要讲的PPT文件,逐行进行解释分析。

讲解的过程中,严经理如所料般时不时打断她的话,故意提出些刁钻的问题,企图将她绕晕,因为全程都是英文讲解,他所引用的一些专业术语和偏僻案例,别说在场一些资历不深的人听得云里雾里,就连史密斯这样的老手也感到了些许吃力。

慢慢的,在场众人也品出了点什么,但严经理是队里里职位最高的,就算其他人感觉到不对劲也不好说什么,而史密斯碍于这是客户,更加不好表什么态,也只能尽量地帮洛笙做补充说明。

洛笙知道自己在专业方面讨不了好,也不跟对方死犟,后来就索性念一条,就转由史密斯接手全权解说,让严经理发难不到自己身上。

终于到讲解完最后一条,她总算功成身退地回到自己的座位。

严经理眯起眼睛看她,眸色忽明忽暗地,玩味地笑道:“小洛,你的心该不会是落在家里没带出来吧？瞧瞧你刚刚的表现,跟昨天比起来差的可不是一点半点,史密斯就差没直接做你的代言人了。虽说不是专业出身,但既然坐在这个会议室跟我们一块开会,至少也不要显得这么外行吧？”

洛笙心里就烦他,这会儿眼皮子也没掀一下,一板一眼地回应:“严经理教训的是,我确实非专业出身,又没您这样的满级经验,跟不上您的节奏我也深感惭愧。”

严经理满意了,哈哈大笑起来,“既然觉得惭愧,以后你可要多下点苦工,免得不知什么时候就进了裁员名单。”

这话就很挑衅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洛笙脸一阵火辣辣的,实在咽不下这口气,刚想开口回击,史密斯看着形势不对,便抢声打了圆场,将被打断的会议继续下去。

洛笙气得肝胆起火,却也不得不以大局为重,隐忍下来。

好不容易开完会将人送走,史密斯将她叫去了办公室,开门见山地问她是不是得罪了严经理。

洛笙正愁无人可诉,索性就将这两天的事告诉了他。

听完之后,史密斯倒也不觉得多意外,金融圈本来就乱,这种事他见多了,早就看惯不怪,反正现在单子已经签下来了,商人利益为上,谁也不会跟钱过不去,犯不着为了这点小事翻脸,安慰了几句便让她出去工作了。

回到座位后,洛笙想着刚在会议室里丢的脸,闷闷地憋着气,过了好一会仍是气难平,无心工作。

小张不知从谁那里听说了这事,瞧着洛笙左右无人,便揪了个空闲过来跟她唠嗑,“洛笙,你也别太介意,那严经理是他们公司老板的弟弟,平常在他们公司有恃无恐惯了,所以刚刚才敢那么让你下不了台。”

原来是老总的亲弟弟,难怪这么嚣张,洛笙听明白了,稍稍平复情绪,问道:“这人风评是不是不太好呀？”

小张眨了眨眼睛,“这我就不清楚了,不过我听业务部的人说,他私生活似乎挺乱的,家里红旗不倒,外面彩旗飘飘。他老婆因为生不出孩子,对他在外面找人的事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不往家里带,其他都随便他了。”

停了停,她压低音量,神经兮兮地说,“不过,听说他老婆自己也在外面养小鲜肉的,互相戴绿帽,谁也不亏。”

洛笙哑了哑,一时无言以对。

这种事并不少见,明面上保持婚姻关系,私底下各玩各的夫妻比比皆是,她也不觉得有什么可震惊的,只是亲耳听到的时,仍是会感到不舒服。

不知道那种相濡以沫的感情,在现在这个浮躁的社会里,是不是已经在悄然中变得越来越难能可贵了。

转眼到了下班时间,洛笙看了眼总经理办公室的百叶窗,里面空无一人,夏凌自早上离开公司后,一直都没有回来。

本来她还想着今天也去夏家,弥补下之前缺勤的记录,看样子,今天是去不成了。

收拾好东西,她提起包打卡下班。

刚走出写字楼大门,包里的手机忽然铃声大作,她摸出来看了眼,是个陌生电话号码。

盯着闪闪发亮的屏幕,洛笙犹豫半响,到底还是滑下了通话键,将手机移到耳边,“喂？”了一声。

“哈喽……”

对方刚出声没说完,就让她给狠狠地掐断电话。

真是见鬼了,这人估计猜到自己不肯接他手机,所以就故意换了个陌生的电话号码打过来。

利索地将号码拉入黑名单,洛笙收起手机,刚想往前迈步,却冷不防看到站在自己几步开远的严经理。

“方便聊一聊吗？”对方指了指马路对面的咖啡厅。

身边人来人往,洛笙也凉他不敢乱来,定了定神,凝声道:“不好意思,不方便,我赶着回家。”说完越过对方迈向前边的地铁口。

擦肩而过时,手臂忽然被一股大力抓住,她想也不想地挣开,往旁边挪了两步,一脸警惕地盯着面前的男人。

严经理也不意外她的反应,笑嘻嘻地说道:“别这样嘛,我就是想跟你聊聊,谁叫你不肯接我的电话,约你也不出来。”

洛笙被激怒了,一时没忍住,说:“我不肯你就死缠烂打吗？严经理,请你放尊重点,再这样我就报警告你骚扰了。”

严经理无所谓的耸耸肩,“随便你,我在局里有几个兄弟,正好可以联络下感情了。”

洛笙抿紧唇,沉默下来。

严经理盯着她,眼里玩味的深意更浓。

其实他也不是多喜欢洛笙,刚开始只是觉得好玩,想着随便戏弄几下就撒手,谁知道后面不知怎么就上瘾了,觉得她认真强装淡定的模样很有趣,不知不觉就动了想下手的心思。

大概人就是这么贱的吧,如果洛笙轻易上钩,或者跟他玩欲拒还迎的把戏,他可能反而觉得没意思,谁知洛笙性格这么轴,几次义正言辞地拒绝了自己,反倒刺激了他,缠得越发得劲起来。

对视片刻,男人率先打破了沉寂,言语不屑且暧昧,“刚我给史密斯打了电话,他特意提醒我,说你和夏总是每天一起下班的关系,让我注意分寸。难怪你看不上我,原来是早就勾搭上自家老板了。”

懒得跟他废话,洛笙冷了脸,一言不发地转身掉头就走。

男人不依不饶地跟上来,抓住她的手不让她离开,“洛笙,你别给脸不要脸,就你这姿色,我看得起你是你的福气,你一天不肯答应,我就一天缠着你,看谁耗得过谁。”

洛笙厌恶地皱起眉,只觉得手是被什么脏东西碰到,恶心的反胃,她用力抽了抽,没挣开,恼得加重语气,“严守明,我警告你,你再不放手我就不客气了！”

严守明笑了起来,痞里痞气地说道:“你想怎么个不客气法？尽管来,我等着你招呼。”

洛笙扬起另外一边手,狠狠地扇了下去。

“啪”的一声,清脆的耳光随之响起,瞬间吸引了不少路人的眼光。

没想到她还真敢打下来,严守明先是懵了一下,眼里很快燃起凶狠的火光,伸手就要去打她。

眼看着大掌就要迎面落下来,洛笙避无可避,咬着牙紧紧地闭上了眼。

料想中的疼痛没有袭来,耳边反而响起男人痛苦的闷哼声,下一秒,原本紧抓着她的手松开,她被扯进了一个温暖熟悉的怀抱里。

洛笙蓦地睁开眼,视线里毫无征兆地撞入叶峻远的脸,她惊得整个都呆住,声音都噎在了喉咙口。

看了眼跪在地上痛叫不已的男人,叶峻远皱了皱眉,直接把人丢给随后跟来的保镖处理,而后带着洛笙,拨开围观的人群迅速上车离开。

事发得突然,洛笙整个人懵懵的,坐在车上,好一会都没能缓过神来。

脑子里只反反复复地闪过那三个经典的问题:

我是谁？

我在哪？

我要干什么？

……

叶峻远坐在她身边,仔仔细细地检查了她脸和手,确认她并没有受到任何伤害,冰冷凝重的面孔才略略舒缓了几分,也有心情开始追究刚刚的情况。

“刚那人是谁？”

洛笙抬起头望着他,静了几秒,老实地答:“……一个客户公司的经理。”

叶峻远脸上没什么表情,继续问,“为什么会缠上你？”

洛笙被问住了,她也不知道这严经理抽了什么风,莫名其妙地就变成了刚刚的局面。

想了又想,实在找不到确定的答案,她只好自认倒霉地回,“我也不知道,可能……他无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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