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帆在电话里得知，老江跟村里人打起来了。

因为村里有人传江帆的闲话，说江帆现在赚了钱，就去城里面装大尾巴狼。

村里还有那么多人家，穷的都揭不开锅，他不给发钱，却给那些城里人发钱。

说江帆忘本，说江帆白眼狼，反正说什么的都有。

村里就有人给老江通风报信了，老江一气之下回到了农村，跟其中一个村民打起来了，他老当益壮，几拳就给那个人揍趴下了。

现在他们都在村委会，情况暂时被村长控制下来了。

但是挨打的跟老江要钱，要是不给钱的话，就打算去市里报警了。

老江的意思是，宁可进去蹲着，都不可能给这个人钱的。

但是曲艳不可能让老江晚节不保啊，就赶紧给江帆打电话。

这不，江帆立马就带着甘静回农村了……

甘静当然不可能真的陪江帆去打架，但江帆毕竟有恩于她，再加上这也确实算是一桩不大不小的案件，所以她也就同意陪江帆跑一趟。

不过路上，她也好奇的问道：“江帆，其实我也有疑问，你在报纸上口口声声说，这些环卫工人做着最辛苦的工作，领着最微薄的工资，所以你想帮帮他们。那你为什么不帮帮你们村那些还没脱贫的农民呢？你不会真的像别人说的那样吧？”

“别人说的啥样？”

“看来你是真不关注别人是怎么讨论你的啊？有人说，你是打着慈善的名义作秀。要不然，你为什么要去城里大张旗鼓的帮环卫工人，却对自己村里的村民不管不顾呢？”

现如今的江帆，不是个不能承受流言蜚语的人。

但反正路程还长，闲着也是闲着，他就跟甘静聊了起来。

“甘警官，从你的角度看来，你认为我为什么会对环卫工人提供帮助，而不管我们村那些尚未脱贫的村民呢？”

甘静丝毫没有拐弯抹角的意思：“我也认为你作秀的嫌疑更大，因为你是个商人，你做这些很有可能是给市领导看的。”

“所以说，你跟那些凡夫俗子没什么区别。”

“你！”

“你先别急，听我慢慢说。”

江帆耐心解释道；“我要帮的，不是穷人，而是那些有上进心的穷人。因为这个世界上的穷人，是帮不完的。这个世界上一共有两种穷人，有一种穷人是活该穷，就比如我们村的一些人，包括我爸这次打的这个。”

“嘶……打人还有理了是吧？那你说说，他们凭什么活该穷？”

“在我们村，家家户户都有地，别管大小，只要正常的耕种，就不会饿死。可村里免费给他们提供的种子和化肥，他们转头拿去换酒喝；送他们的母鸡能保证他们每天都有鸡蛋吃，他们直接把鸡给炖了；每个月给他们的几十块钱补助，他们全都用在耍钱上。这种人，难道不是活该穷？”

江帆绝非危言耸听，这种现象，确实普遍存在于落后农村以及一些偏远山区。

这部分人，不是别人不想帮，实在是他们烂泥扶不上墙。

你帮了他们一次，他们就会想让你帮第二次。

他们永远不会思考自己为何贫穷，但却希望周围的人“苟富贵、勿相忘”。

听到江帆的解释，甘静还挺吃惊的：“我还没有跟农村人打过交道，农村人都像你说的这样吗？”

“当然不是！比如我父母，就是老老实实，本本分分的农民。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从不坑人害人，天上掉馅饼他们都躲得远远的，生怕砸到自己。”

甘静白了他一眼：“这么老实的老两口，怎么把你教育成了这么老奸巨猾，油腔滑调？怪不得你不是……”

“不是什么？”

“没什么。”

甘静话说一半，差点把那句“怪不得你不是他们亲生的”脱口而出。

她看过江帆的档案，知道江帆是被江跃进两口子抱养的。

但是她不清楚江帆是不是知道这件事，如果他不知道呢？

江帆今年可都二十三岁了，说明他父母是想瞒他一辈子的。

那自己当然不能把这个秘密给捅破。

“不对，你刚才肯定是想跟我说什么我不知道的事情。甘警官，你不会有什么事情瞒着我吧？”江帆反应机敏，没有让她跳过这个话题。

而甘静却不屑的说道：“你的疑心这么重，不跟着我干巡查可惜了。”

“咳咳……干哪个巡查？你吗？”

甘静眨了眨大眼睛，五秒钟之后才寻思过味来：“江帆，你信不信我一会儿连你带你爸，一起抓进巡查局！？”

“咳咳咳……信，我信。你甘大小姐干出什么事情来，我都不觉得惊讶……”江帆被她的气势镇住，不敢再胡说八道。

甘静狠狠的剜了他一眼骂道：“真是给你点好脸了，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是吧！刚才你说这世界上有两种穷人，那还有一种穷人呢？”

“还有一种穷人，是这个世界上的绝大数人。让绝大多数人贫穷，是这个世界运转的基本规则。未来，为了GDP好看，穷人的收入会翻上十几倍。但是为了方便管理穷人，房价则会翻上几十倍。反正无论方式如何，资本最终都会掏空大家的钱包。因为人吃不饱，他的烦恼就只有吃不饱；而人一旦吃饱了，他就会去思考很多，诞生很多不该有的想法。这些环卫工人，何尝不是被设计的一环？我想帮的，就是他们这种没有反抗能力，却依旧努力工作的底层人士。”

说完，江帆看向了甘静：“甘警官，现在你还认为，我是在作秀吗？”

“倒是不觉得了，但是我觉得你的思想很危险。幸亏这些话你是跟我说的，你要是跟我爷爷说的话，我爷爷怕是要给你上一堂思想教育课了。”

甘静看着后视镜中的男人，第一次觉得，好色只是这个男人的表象。

按理说，他这个阶层的人，不应该看穿社会的本质，而是应该从众的当一颗螺丝钉。

为什么年仅二十三岁的他，会有这样的思维？

怪不得连老爸这种身份的人都夸他成熟，让自己多跟他接触。

原来，所言非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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