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绎之颔首，只见屋子里走出来一位精神爽利的老人，正是穆府的老管家，李贺。

“李管家，您手下还缺人吗？”

李贺算是穆家的远方亲戚，在穆府待了大半辈子，哪怕是穆品林见到了，都要客气地说一声表叔。

他年纪大了，眼睛不太看得清，待穆绎之走近后，才高兴道：“绎之你回来啦，上回你来我没见到你，听说你带回来一个姑娘，就是这位吗？”

“不是的，这位杨女士是我一位故人，要来府中做事，我便直接带过来了。”

“做事啊。”李贺仔细地打量一下杨如画，暗自点头道，“这姑娘不错，不像外头那些新派的女子，整天花枝招展的，我看着就不高兴！”

“您既然钟意，那我就先走了，您给她安排个轻松的活儿就成。”

李贺“嗨”了一声，说道：“走什么，你好不容易来一趟。走，到我屋里喝一杯？”

穆绎之盛情难却，无奈之下只得陪李贺喝了几杯酒，待他喝尽了方能走人。

杨如画趁机在穆府内四处逛逛，走着走着便偏离了下人房，走到许筝所住的主卧。

里头传来说话的声音，她敛声屏息，侧耳倾听，但只能断断续续地听见几个字眼。

房间里的声音骤然停下，脚步声响起，杨如画退到一处拐角，看见许筝从房中走出来，略有些不自在地捋了捋发梢，左楚右盼打量四周，见没有人在，方松了口气。

俄顷，杨如画回到下人房附近，兀自转了一圈，遇上略带酒气的穆绎之。

“有什么事，李管家会给你安排，若是平日里无事，也可出府转转。”

杨如画颔首，道了声谢。

穆绎之的回忆停留在杨如画鞋边的泥泞上。

下人房到主屋，途径一片小花园，她去了哪，一目了然。

看着臂弯里熟睡的小女人，穆绎之一阵心安，无论发生什么，只要她在身边就足够了，其他的一切，与他无关。

楚君瑶醒来时，穆绎之已经走了，床的另一半还是温热的，俨然是刚走不久。

她正洗漱着，医馆伙计忽然砰砰地敲门，焦急道：“楚大夫，出大事了！”

她连忙收拾完毕，喊了声“请进”，一个伙计急匆匆地跑进来，喊道：“那个新开的医馆要向我们挑衅！”

“挑衅？”楚君瑶挑眉问道，“发生了什么事？”

“那家医馆的伙计跑来说，他们的金大夫要和楚大夫你比拼，看谁的医术更高超！”

楚君瑶忽而笑了，“果真是这么说的？”

“哪能不是？要真是这样也就罢了，他如今人还在外头等着呢，恐怕没等到回复是不会回去的。”

“那你且去告诉他，我答应便是。”楚君瑶利落地收拾了头发，穿上一件老式旗袍，披了一个淡黄色的小衫便出了门去。

“咱们真要答应啊？”伙计一边跟着楚君瑶的脚步一边叹气道，“我也不是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只是对方毕竟是个留学的大夫，也比楚大夫你大上几岁。这……”

“输了又何妨？不过是切磋医术罢了。”楚君瑶接过伙计递来的包子，咬了一口，颇具玩味的扬起嘴角。

医馆伙计便在一旁絮絮叨叨地说了好一会儿话，直到要开门了，方恋恋不舍地离开。

“这家伙干嘛呢？”新招来的女学徒问道，“什么挑衅不挑衅的，我全然没听懂。”

“就是那个留学的金大夫要与我比拼医术，他担心我比不过，想让我别和人家一般见识。”楚君瑶三两下吃完，说道，“我前些日子让你看的医书都看完了？”

“看了一些，有的不太懂，等您有空了我再来叨扰。”

楚君瑶欲要说话，门口已经进来好几个病人，她只得将话咽回去，开始忙碌的一天。

金大夫约的时间在当晚六点，地点便是他所开的医馆，楚君瑶刚抽空随意吃了几口，想到早上的“挑衅”，便脚步不停地去了那家医馆。

“是楚大夫吧？金大夫在里头等着呢。”有人领着她进了一间房，装潢简约，落地书架上摆满了书，大多是外文原著，而地上铺满了一层柔软的地毯，楚君瑶换了鞋进去，在空气中嗅到一股熟悉的味道。

她坐在沙发上等了会儿，面容清隽的金大夫才姗姗来迟。

“不好意思，刚才有点忙，没能及时过来。”金大夫嘴角噙笑，打了声招呼，“楚君瑶，好久不见了。”

好久不见？楚君瑶面带疑惑看着她。

“其实我们很早以前就见过面，在你小的时候，我去你外公家见过你。”他道，“想必你也认不出我了吧？当时我是个很胖的小男孩儿，别人都叫我肥球，这个名字你应该有印象。”

楚君瑶怔楞，上下打量一番，从记忆深处挖出那个圆的像个大胖墩的男孩，再对比眼前的人，惊讶道：“你就是那个男孩？”

“是啊，长大后身高长了不少，再加上留学期间吃不惯国外的饭菜，就这么瘦下来了。”

金大夫道，“我听闻你开了一家医馆，很想和你见面，探讨一下医术。前段时间我一直在忙，今天才得了点空，就直接让人去邀请你来。“

楚君瑶笑道：“你们家伙计说你要与我比拼医术，害得我们家伙计胆战心惊，就怕我输给你，丢了神医的名头。”

“确有此事？”金大夫却显得并不意外，“他是我一个远方表弟，平日里调皮得很，他能说出这番话，我并不感到意外。”

“既然金大夫是来请我探讨医术的，不妨我们开始吧？”楚君瑶如此说着，肚子却咕噜一声响了，她捂着肚子讪笑一声。

“我们去吃点吧？恰巧我也没吃东西。”金大夫起身，将抱在手里的小枕头妥帖放好，这才锁了门，与楚君瑶一道去寻餐厅。

“君瑶？”熟悉的声音传来，楚君瑶猛地回头，惊讶地看见白翎竟与高韫并肩站着，模样十分亲密。

“白翎，你这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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