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别走……”

    声音像是从那漫天飘散的粉尘中传来，又像是来自于天空中那巨大的漩涡。

    莫灵知道，那声音是在对着自己说话。

    “神，是我吗？”莫灵有些无法理解。

    那些凝视的目光突然变得卑微起来，无数的粉尘众星捧月地将方块围聚在中间。

    见莫灵不再逃跑，那声音也意识到，莫灵听懂了它的话，于是，它便没再继续调整语速。

    方块静静地飘在纯净区域的中央，漩涡缓缓下落，来到了靠近方块的上方。

    恐怖的压迫感扑面而来，莫灵似乎看到了一块时间的磨盘，正随着漩涡旋转，不断碾压着一切。

    然而，那漩涡之中传来的声音，却充满了卑微：

    “神，请帮帮我们。”

    灰蒙蒙的天地之间，无数的粉尘，正对着方块顶礼膜拜，诉说着它们的苦难。

    “神，石化，停滞住了……”

    在那些节肢碰撞的声音诉说下，莫灵也慢慢明白了一切。

    ……

    僵石族群，原本有一位天才。

    在僵石还是虫形态时，那位天才就制造了能够让整个族群都加速石化的漩涡。

    僵石本以为，它们都能跟随这位天才，成为完美的石化形态，用有限的生命，探索无限的时间。

    但某一天，天才突然停下了大漩涡。

    它对僵石族群说：“石化是错误的，时间的尽头只有虚无。”

    它脱离了族群，甚至解除了身上的所有石化，消失了。

    僵石族群不愿放弃石化，只能学着天才之前的做法，继续维持漩涡。

    虽然漩涡的效果并不如之前，但好在能够正常运转，开始不断吸引石化粉尘。

    然而，好景不长，突然有一天，僵石们发现，石化停滞住了。

    僵石以为又是漩涡出现了什么问题，连忙开始检查，却发现漩涡还在正常运转。

    在不断地探索后，僵石终于得出了一个可怕的结论——石化粉尘不够了。

    这是能够让它们石化的关键，没有粉尘，就意味着它们的石化永远不能再继续持续下去。

    漩涡依旧旋转，却无法再吸引粉尘。

    僵石们慌了，它们借助漩涡的力量，探索了整个世界，但都没有发现新的粉尘。

    它们想过漩涡出现故障，或者有其他种族搞破坏，却怎么都没有想到，最后导致石化受阻的，居然是因为粉尘不足。

    就在这时，它们想到了一个办法，缩小漩涡，让石化粉尘更加密集，让石化更加集中。

    没办法调整质量，只能缩小体积，让密度更高。

    这个做法很快就产生了效果，石化继续进行了下去。

    但好景不长，没过多久，僵石就发现，漩涡已经不足以容纳它们的身体了。

    于是，僵石们决定——抛弃身体。

    “只要让思想石化就足够了。”

    思想没有体积，不会占据漩涡的空间，也不像肉体那样，需要食物的补给，没有各种各样的束缚。

    僵石花了很长时间，寻找让思想脱离肉体的方法。

    但最后，它们发现，方法就在身边。

    “石化粉尘。”

    僵石能够控制石化粉尘，反过来，石化粉尘也能够承担它们的思想，在不懈的努力下，它们终于将自己的思想完全转移到了粉尘之上。

    至此，它们已经完全成了新的种族。

    为了石化，它们抛弃了肉体。

    但出于习惯，它们还是会用粉尘聚集成石头的样子，这样的存在形式会让它们比较心安。

    随着漩涡的继续缩小，石化也继续进行了下去。

    但是僵石们知道，这样持续不了多久，漩涡不能无限缩小，粉尘也不可能无限压缩。

    “我们需要更多的粉尘。”僵石们清楚地知道，问题的关键在哪。

    所以，它们来到了创神之海，想要创造一尊神，帮助它们找到更多的粉尘。

    “我们没有办法，粉尘已经严重不足了。”

    “请帮帮我们吧，神。”

    “石化必须继续进行下去，我们还没有看到时间的尽头……”

    漫天的粉尘中，莫灵好像听到了无数的僵石在絮絮叨叨。

    它们诉说着自己的苦痛，表达着自己的渴望。

    “神呐，我还没有看见过那消亡的恒星，还没看过那五颜六色的星云，我想看看，我真的想看看……”

    “神呐，我不想浑浑噩噩地成为世间的尘埃，我想到达永远，我想要看到时间的尽头……”

    “神，请帮帮我们吧，我们可以抛弃一切，肉体，思想，甚至是我们自由，只要能够到达石化的终点……”

    这些祈求的声音包裹着方块，仿佛方块真的成为了他们的神。

    听着这些渴求的声音，莫灵无话可说。

    “它们，还是不愿放弃石化，甚至对于石化更加执着了。”

    莫灵的心中五味杂陈，他曾经也和那些僵石有着共同的目标，可当他见到那些虚无之后，却放弃了一切。

    他甚至有些怀疑，之前变成僵石时见到的一切是否真实。

    莫灵也不明白，为什么他突然就成了僵石的神。

    “难道成为神，必须要经历它们种族所经历过的一切？”

    周围的凝视依旧没有消失，莫灵突然意识到，那也许并不是简单的凝视，而是无数期待的目光，所以才会如此尖锐。

    漩涡之下，漫天的尘埃之中，方块就这样成为了所有僵石祈愿的目标。

    杂乱的声音冲击着莫灵的心。

    莫灵站在方块之中，看着那满地的粉尘，无比纠结。

    他不是神，但他可以满足僵石们的愿望。

    可他真的要让这些僵石走上错误的道路吗？

    “为什么，非要我做选择呢？”

    被粉尘笼罩得灰蒙蒙的镜面之上，已不再闪烁着纯洁的光，漩涡缓缓地旋转着，等待着莫灵的回应。

    不知不觉中，那些僵石已经不再说话。

    周围又安静了下来，但那凝视却更加炽热。

    “如果你是神，你会怎么做呢？”

    “你会选择否定它们的愿望，纠正它们的道路，还是实现这错误的愿望，让它们自生自灭呢？”

    “已经完全陷入其中的你，如何超脱呢？”

    “无法超脱，又如何成为真的神呢？”

    莫灵心中，突然出现了无数的质问，让他再也喘不过气来……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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