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转瞬即逝，1年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

这期间越卿给皇帝换了不少方子，但当初的两年并不是越卿随口说说，而是深思熟虑之后所说的，如今两年将近，越卿就算耗尽全力，皇帝的身体还是肉眼可见地衰败。

封连壤近日进宫的时间也越来越长。

他虽从不曾在越卿面前提起皇帝的病情，但眉宇间肉眼可见地多了几丝愁容。

沈慈玉近段日子回了良月城，越卿整日在府中的药房里待着，偶尔进宫陪陪皇后。

陛下身体每况日下，后宫也人心惶惶，尤其是周贵妃，她原先是宫里的宠妃，宫里的人哪个不敬她、怕她，可这1切的尊宠都来源于皇帝的喜爱，皇帝去了，她在宫里的日子往后自然没有如今富贵。

皇后倒是和往常没什么大样子，但皇帝病重，满宫里都是1片静寂的氛围，她偶尔召来越卿，也只是简单说说闲话。

不知是当初皇后被越卿1番话点清楚了，还是年岁日久，没有了当时的心高气傲，与越卿说话时已然不再摆着皇后的谱，说话的语调都十分平稳，只简单的，如同遇到1个故人1般随意地聊着天。

“曾经皇宫是本宫1生最向往的地方，可真到了其中，待了半辈子，才发觉还是外头的世界好，只是当时的选择做得容易，如今已然没有后悔的机会了，”皇后道，“肃安王妃，若有机会，趁着现在多看看外面的大好河山，外头的世界远比宫里的精彩得多。”

“陛下待娘娘1向和善，若娘娘果真想出宫看看，陛下未必不会同意。”

皇后嘴角勾起1抹自嘲的笑容，“这宫里，陛下爱的终究不是本宫，若非本宫的身份合适，这皇后之位又如何能轮到本宫来坐，陛下待本宫是好，但那是因为本宫是1个合格的皇后。”

她神色期哀，抹掉了眼底的泪水，“陛下病了，本宫需要去侍疾了，肃安王妃请便。”

十几个宫人簇拥在皇后身后，浩浩荡荡地离开了，1国之母的位置，便是这样的尊荣，这是皇城贵女梦寐以求得来的位置，也曾是曾经年少不更事的皇后所向往的。

皇后出身高贵，在闺阁之时又素有贤淑之名，她是当时皇后的最佳人选，却不是皇帝心中所爱。

皇帝年少时也是爱过人的，只是他自幼身体孱弱，知道自己年岁不长，且宫中又是是非最多之地。

坐上了那个尊位后，难免会被各种各样的事情裹挟，没办法随心所欲给心爱人最想要的独1无2的宠爱，多方考虑后，皇帝选择了放手，最后如朝臣所愿娶了1个最合适的人。

当年的皇后知道这1切，但还是义无反顾地嫁了。

那时候人还年轻，总觉得日子还长，或许她多陪伴1些，多讨皇帝欢心，总有1天，皇帝会喜欢她的。

可宫里十几载，她不仅没得来夫君的欢心，还不得不因为皇后身份的桎梏，佯装大气地为皇帝纳进1个又1个的妃子，不得不大度地与这些妃子周旋。

到最后，她甚至连自己都不认识自己了。

……

“陛下，皇后娘娘来了。”

张公公俯首在皇帝耳边说道，皇帝躺在床上，如今只有1半意识，半梦半醒的，听着张公公的话，也只是眼睛抬了下。

张公公给身边的小太监使了个眼色，“不是让你去请周贵妃，怎么还没请来？”

小太监1脸为难，“前阵子陛下刚罚了贵妃禁足，娘娘说禁足未解，她不好违抗陛下的命令。”

张公公脸色难看，“贵妃娘娘明知道陛下这会儿最想看见的就是她了，怎么这时候犯起轴来了。”

正说着，皇后走了进来，“出了什么事？张公公怎么1脸犯难的样子。”

张公公话说的圆滑，“奴才让人去请贵妃娘娘，可贵妃娘娘禁足未解，娘娘也不敢直接违逆陛下的旨意。”

皇后冷哼了1声，朝着自己身后的嬷嬷说道，“将周贵妃请到乾清宫来，就说是本宫的旨意，陛下若怪罪下来，自有本宫担着。”

乾清宫内，几个小太监围在床边，皇帝昏睡着倒在床上，皇后恭敬地行了个礼，便候在了1旁，直到不多会，周贵妃被请了过来。

因着陛下重病的缘故，周贵妃今日穿的有些素，没了往日的满头珠钗，看上去素净了不少，眉宇间不仅没有笑意，甚至还带着敷衍和不耐。

皇后嘴角勾出1抹冷笑。

皇帝虽然已经将真爱给了宫外的那个女人，可自打周贵妃进宫1来，便1直夺得盛宠，可在周贵妃眼中，皇帝只是让她过的尊荣的1个工具，如今皇帝俨然要没了，周贵妃连应付的心思都没了。

她心中这般想着，面上却丝毫没有吐露出来，“陛下1直念着你过来，周贵妃，过去吧。”

“陛下，周贵妃来了。”

皇帝迷蒙地睁开眼睛，眼前的人影有些恍惚，渐渐地，竟与旧日里心心念念的人影重合，他伸出手，哆哆嗦嗦地道，“乐儿……”

周贵妃之所以夺得盛宠的最重要的1个原因，便是她与皇帝心爱之人有5分相似。

……

越卿从皇后宫里出来后，在宫里停留了片刻，正好等着封连壤出来，1道回王府。

封连壤虽对皇帝1直有怨气，但每日都会在皇帝的乾清宫里待很久，有时候甚至1句话都不说，就只是待着。

朝堂上的事情如今都交到了封连壤手里，封剑辰被废，如今能名正言顺继承帝位的仅此1人，他也不再想过去那般与皇帝呛着声，只是做事起来愈发得雷厉风行。

越卿抬眸，望着身边这个愈加成熟的男人。

他早晚也是会登上那个位置的，而她既已坐了肃安王妃的位置，往后也必须要与他面对，往后无论是晴是雨，她都会1直陪在她身边。

封连壤似有所觉，悄无声息地伸出胳膊，将人揽到了自己身边1些，“往后若不想进宫，拒了皇后就是，她不敢多说什么。”

越卿摇了摇头，“我也不能总待在肃安王府里头，总要出门看看的，更何况，皇后也是个可怜人，我陪她说说话也无妨。”

“你可是听她说什么了？”

“没有，皇后的事情我原本就知道1些，如今陛下病重，她到底是陛下的发妻，心中总会有些伤心的。”

“或许曾经有过，现在也没有了。”封连壤垂眸问道，“你可是后悔了？”

“后悔？我为什么要后悔，”越卿笑道，“王爷这般英俊潇洒，我庆幸还来不及呢，为什么要后悔。”

“卿卿，我曾经问过你是否想当皇后，”封连壤捏着越卿的手，神色似有些紧张，“我以为自己能找到两全的方法，可实际上，我明明没有更多的选择，却将你拉了进来，你可会怪我？”

“你以为我不知道吗？”越卿语气俏皮，“当初既然选择了嫁给你，就代表往后无论如何都会与你1同承担，再说了，皇后也没什么不好，1人之下，万人之上呢，你若是让着我，说不定我就是所有人之上，挺好的呀。”

封连壤被逗笑，“夫妻1体，原本就是平等的，没有高下之分。”

他又道，“我不知道你会不会喜欢宫里的生活，若往后在宫里住久了、住腻了的话，我就将这个位置留给我们的儿子，然而逍遥快过去。”

越卿撇嘴，嗔怪地看了封连壤1眼，“什么儿子，8字都没1撇。”

封连壤瞧着越卿的肚子，又叹了1口气，“卿卿，对不起。”

“这有什么的。”越卿扯着嘴角笑道。

她知道封连壤在为什么道歉，她嫁入肃安王府后，便和封连壤开诚布公地聊过1次，她年岁还小，不想这么快就生孩子，旧日里是肃安王妃便罢了，想要就要，只要两个人日子过得快活，不要也没什么关系。

可若是当了皇帝，越卿就必然要承担起为皇室开枝散叶的责任。

她牵着封连壤的手，笑的很坦然，“这几日，你应当也不好过吧？真心中真放心不下，在宫中多留段日子也是没有什么，反正我人都在肃安王府，往后我们俩的日子只会长长久久，不差这1日两日。”

封连壤将越卿的小手拉到心口，胸腔处的心跳格外剧烈，可他的脸上却带着几分彷徨，“我其实是恨他的，可这几日看着他躺在床上悄无声息的样子，却又觉得有几分难受。”

“我知道，那是因为你心中还惦念着他，恨只是其中1部分情感，若不想后悔，便多陪陪他吧。”

“但我永远都不会原谅他的。”

“不用原谅，并不是任何错误都值得被原谅的，若你心中过了这么多年始终都无法释怀，又何须强求自己原谅，你只是心中觉得矛盾罢了。”

“卿卿，”封连壤将越卿裹在怀里，裹得紧紧的，“自父皇母后去世后，我以为我这1生再没有能够惦记的人，直到我遇到了你。”

“你说的对，我不该让自己后悔。”

封连壤松开越卿的手，回身走了两步后，又停下了脚步，说道，

“卿卿，这1生，有你，真好。”

（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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