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容家烨横穿青川城做这些事时，喻晓靠着床头看完了《飘》，她很早以前看过这本书，见容家烨上课看，她忽然也想重温一遍。

手机设置了过十二点自动静音。

喻晓睡前看了眼手机，凌晨一点半了，微信上发来了好友申请信息：容家烨。

陌生号码打来的是未接电话一个，短信息一条：“加微信，我有事找你。”

喻晓吓得掀开被子坐了起来，这些消息是一个小时前发的，也就是说……容家烨等她回信息等了一个多小时。

也许真的有重要的事？喻晓通过了他的好友申请。

确认添加成功的页面跳出，喻晓不确定他睡没睡，战战兢兢地打开和他的聊天页面。

容家烨的头像是一只脏兮兮的灰狗，昵称容家烨，朋友圈背景是一张空旷的黑白街道照片，像是在国外。

动态仅半年可见，只有一条歌曲动态分享。

喻晓听过，有点老了，她有点意外容家烨还会听这样的老歌。  

喻晓回到聊天页面，发现容家烨给她发来微信。

容家烨：“睡醒了？”

阿喻：“我没睡，在看书，手机静音，看完书才看到你发了信息。”

容家烨：“脸擦药了？”

阿喻：“唇膏和擦脸的药都用了。”

阿喻：“你说有事找我？什么事呀？”

容家烨看到这条微信，沉默了。

月光静静地洒在翡御小区别墅区，一丛丛绣球花迎风招展。容家烨穿着套真丝睡衣，拿着手机在露台栏杆前立着，看向那轮皎洁无垠的月。

他不和父母住。

容家烨环顾四周，顶好的地段和小区，这是谢红江给他买的房子——十八岁的礼物，离学校近，司机、管家和佣人一应齐全。

有时候这家的人喜欢叫他谢大少爷，他却更喜欢容这个姓，他随母姓，自然而然觉得这是容家不是谢家。

谢红江甚至安排了公司的唐明带他做生意，当真是把他当青川矿业集团的继承人培养。

喻晓见他不回话，确认信息发出去了，补了个带问号的表情包，等了半天才等到回复。

容家烨：“你手上红绳哪求的？找你问这个。”

阿喻：“这个呀，我阿婆去年在南鸣寺给我求的，能辟邪祈福，你问这个做什么？”

容家烨：“灵不灵？”

阿喻：“啊？”

容家烨：“能驱鬼吗？”

喻晓顿住，看到手机上这句话还没回过神，容家烨下一句紧随着发了过来。

容家烨：“我家里闹鬼。”

喻晓盯着这五个字看了半难怪他那么着急，发完微信发短信，还打电话。

竟然是这么紧急又严重的事。

容家烨看着手机屏幕没动静，良久，他继续增加可信度。

容家烨：“你不信？”

喻晓还在认真地思考该怎么安慰他，掌心的手机震动起来，吓得她身体往后弹了一下。

容家烨：“给你看看。”

他发来了视频邀请，喻晓慌忙地去点拒绝，没想到点成了接受。

屏幕上出现了喻晓放大的脸，惊恐清澈的眼睛对上他似笑非笑的表情，还没三秒，画面马上中断。

容家烨将她短暂的慌乱看在眼里，不由地勾勾唇。

……

雨连着下了两天，地面湿漉漉的，喻晓长了记性带了雨伞在书包，又拿上谢羽周五借她的伞。

到学校时间尚早，喻晓走田埂来上学，鞋底踩了不少泥，去教室之前，先去了食堂旁边的洗手池。

清晨的雾气沾上皮肤有些凉，喻晓出门穿了件校服外套，她在洗拖把的水池边蹲下来，拿起湿抹布擦鞋边的泥。

擦干净一只鞋，洗完抹布，喻晓听到一道温和的声音。

“喻晓？”

她抬起头，看到竟然是谢羽，她的视线停留在他沾满泥的裤腿和运动鞋上。

没等她问，他解释道：“路上滑，我骑自行车进校门时摔了，摔成了现在的狼狈样。”

喻晓马上站起来，把地方让给他，让他先洗。

谢羽笑着摇头：“不洗了，我刚看到有个人像你，所以过来看看。我在体育馆的羽毛球队有备用衣服，等会儿找队长换套衣服。”

喻晓知橘点点头，连忙取下她挂在一旁的长柄雨伞递给他。

她低头，从书包外侧拿出便签本和笔，写了句：“谢谢你。”

“不客气。”谢羽接过雨伞，看向她身后不远处，隔着台阶站在路灯杆下的容家烨，“是你朋友吗？我看他好像在等你。”

喻晓这才看到容家烨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写字给谢羽看。

——是我的同桌。

谢羽模样狼狈，见容家烨走过来，笑着告别：“嗯，我先去体育馆换衣服，你们先聊。”

喻晓点头。

容家烨也穿了秋季校服，手抄在口袋，双眼隼亮漆黑，漫不经心地朝喻晓这边走。

谢羽转过身，脸上笑容收了起来。

两人经过彼此时，不由自主地都停住脚步，谢羽抬眸看向容家烨，像是随口一说：“你在圣保罗中学很有名。”

容家烨脱口道：“你在这里也很有名，谢羽，学生会会长。”

谢羽脸色温和，感慨道：“对了，我听说霸/凌喻同学的视频，是你拍摄举报给董事会的，谢谢你肯伸出援手。”

“你们学生会的管事，我也不会伸出援手。”

谢羽沉默一会，放平声音：“我们会改正的，多谢提醒。”

容家烨冷笑一声，抬脚就走。

喻晓把第二只鞋的泥擦干净，见容家烨来到她面前，她搓了搓被水冻红的双手，呵了口气。

容家烨抬眸，就见她低头从书包拿什么，拳头在他眼前摊开是根红绳。

——送你。

他目光落在她手腕，敛眸拿起：“你戴的，给我了？”

喻晓拿起本子继续写。

——给你驱鬼。

容家烨抬抬眼：“那你戴什么？”

喻晓犹豫了一下，刚要写字，容家烨耸肩：“哦，你家不闹鬼。”他说到这收起红绳。

喻晓望着他。

容家烨觉得满秋的凉意朝脖子里钻，早读时间也快了，他看了喻晓一眼：“走了，回教室。”

喻晓点头，跟着走在他身后，见他走路时脊背挺得笔直，腿长一步跨得远，因为顾及她放缓了步子。

“跟上，走我左边。”

喻晓加快几步，走到他左手边跟齐肩并行，容家烨随口道：“送你伞的人是学生会的，不想惹人注目就离他远点，少生是非。”

喻晓步子顿了一下，谢羽是学生会的？她没太关注这些事，不知道也正常。

听完容家烨的提醒，她轻微地点头，谢羽长得好看又那么亲和，还是学生会的，想必人缘不错，离他远点是对的。

还没走到教室，穿过花坛中间的石子路时，校园广播忽然响起了歌曲，喻晓停在一排石榴树下，静静地听。

容家烨发现身边的人落后，停下脚步转过身，隔着一枝葱郁的横枝，喻晓的的脸隐在红绿相衬的枝叶间。

“《小幸运》，喜欢这个？”

沉默半晌，前方传来容家烨的声音，喻晓回过神准备走，他返回几步在旁边石凳坐下。

喻晓不解地望着他，他掏出手机随意地滑开解锁，修长手指敲击屏幕，把收藏的歌曲分享给她。

“休息五分钟，累了。”

喻晓见容家烨说休息，心里窃喜，忙走几步在他旁边的石凳坐下，安静地听着歌。

她听见微信提示声，发现容家烨给她分享了刚才的歌，回他：“谢谢。”

容家烨扫了一眼她像是被砖头劈过的屏幕，平声道：“放学后，跟我去一趟手机店。”

喻晓顺着他的目光，懂了他的意思，忙摆手——她手机能用，不用修。

容家烨抬眸，笑了一声：“你以为给你修手机？你那绳我戴着不合适，做个吊坠刚好，你跟我参考参考。”

喻晓愣了一下，尴尬地摸了摸鼻子，脸颊不由地发烧。她心里泛起羞愧的热浪，为自己下意识的想法而觉得可耻。

这一天格外长。

容家烨用上午的时间把《飘》看完了。

午饭前，喻晓离开座位，容家烨刚起身，林琳就拦住了容家烨的出路。

喻晓在门口迟疑了，偏头朝容家烨看去。

林琳挤出几个字：“容家烨……你，你不加我微信，那么和我吃顿饭好吗？”

养尊处优的大小姐，目光炯炯地盯着他，两颊像是落日在天边烧出的红云。

“你不是有男朋友？”容家烨懒散地靠着课桌，笑容轻佻，眼神也不知落在什么地方。

林琳的目光从他心不在焉的漆黑双眼滑到他滑动的喉结，听见这句话心里免不了得意，提高声音：“有男朋友怎么了？有更好的可以换啊。”

容家烨盯着林琳缓步靠近，她忍不住追问：“你呢，有兴趣吗？”

“换了再说。”容家烨一双眼晦暗难明。

林琳是在众星捧月中长大的，男生们的殷勤见多了，听见容家烨这么说，笑着盯着他，声音绵软似撒娇：“大少爷不许变卦啊，周五我来找你。”

门口那个身影已经不见了，容家烨皱眉：“能让我出去吗？”

“不一起吃饭吗？”林琳眼神飘荡。

“以后得看缘分。”

林琳往旁边站了站，脸绷着，目光在他脸上一瞄，不甘心却只能妥协：“我会让你心甘情愿和我吃饭的。”

容家烨似乎含糊地笑了一声，经过林琳走出去，头也没回。

……

食堂的学生熙熙攘攘，中午去食堂要排长队，喻晓拿着饭卡踮着脚尖看着黑压压的人群。

一道瘦高的身影突然挡住她的视线，挤到她眼前站着，喻晓愣愣地望着这个插队的人。

“我插个队没问题吧，同桌。”

容家烨侧身，黑白分明的双眼带着笑看着她。

“昨天还送你手链了，应该没问题。”他回答。

喻晓扭头看了身后长长的队伍，直接走到队伍最后继续排，把自己的位置让给了容家烨，动作一气呵成。

容家烨的话突然止住，顺着队伍望过去，透过人群能看到她一点侧脸，眉眼清澈，唇轻抿。

容家烨看出了几分她在生闷气的模样。

喻晓没排几分钟，容家烨回到了她身后，两人一前一后地跟着队伍龟速移动。

喻晓由着他，也没多问。

喻晓打完饭菜刷了饭卡，找了一处空位用餐，容家烨慢悠悠地在她对面坐下。

他面前桌上是空的，喻晓微愣，他不吃？

容家烨看明白了她的眼神，懒懒道：“你先吃，吃完等我吃。”

喻晓没带便签本，手机也不想拿出来，看不懂他那股懒洋洋突然做出一些奇怪行为的爱好。

容家烨看着喻晓旁若无他地吃着饭。

不过喻晓吃饭的模样不难看，小心翼翼的性格摆在那里，慢条斯理，动一下饭勺都像猫偷食，容家烨耐心地等她吃饭，不再说话打扰。

喻晓慢吞吞地吃完午饭，还了餐盘出门，见容家烨站在大门口等她，他伸了个懒腰，瞅了她一眼：“我饿了，去吃饭。”

喻晓思忖一会，低头拿出手机给他发微信。

阿喻：“你为什么不让林琳陪你？”

容家烨看完微信，瞥了她一眼，打字回复：“她太吵。”

言下之意，你不吵。

喻晓抬起头，感觉手机震动，低头见他又发来一条。

容家烨：“敏感什么，实话实说，又没骂你。”

阿喻：“我知道。”

容家烨：“别玻璃心，也知道？”

阿喻：“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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