占喜风一阵去，风一阵回，落在后头的两人手足无措，一脸茫然。

提肉进灶间，方桂兰紧跟着走进来。看到案板上一大块肥瘦相间的猪五花，顿时倒抽一口凉气。

“天爷诶，割这老多，要吃到啥时候。”她眼睛一转，往身后看了看，见没人在旁，依着占喜恶声恶气地道：“晌午饭你烧小半块儿就成，剩下的包好给我拿家去。家里头还有你爷、你叔、你弟他们等着好吃的呢。你总不能只顾着自个儿过好日子，让他们吃糠咽菜吧。”

占喜直接回绝，“二婶，就这些肉，还不够寅哥一个人吃的。若是没吃尽兴，他可是要发脾气的。”

方桂兰撇撇嘴，咕哝道：“一个傻子，给吃这样好做什么，浪费。我说你也别死心眼的一门心思为他想，多少扣弄点拿回家。”也让他们过过每日有鱼有肉的逍遥日子。

“左右是花他自家的钱，旁人没处说嘴。二婶没事还是歇会儿吧，灶间地方小，你跟这儿站着我施展不开。”

占喜故意扭着身子往她那边挤，手中水勺摇摇晃晃，拿不稳似的险些全倒在方桂兰身上。

“死丫头，你故意找茬是不是。晦气！”

方桂兰抹抹衣上溅到的水迹，忿忿瞪了占喜一眼转身出去了。

她一出去占喜身子不歪，手也不抖了。深深吸了口气，燃灶烧水。

赵寅挨挨蹭蹭地摸进来，趁占喜不注意，自身后一把搂住她。

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得占喜惊呼出声。她抚着心口，慌乱地回头瞥了眼，见没惊动门外几人，才抬起脚后跟，重重踏上赵寅指尖顺道撵了撵。

“发什么疯，快放开我。”

赵寅无知无觉，眉眼耷耸闷在她脖颈间，轻轻磨了磨，“你生气了。”

嗓音沉沉，有气无力地拂在占喜心尖处，胸中不懑瞬间消失大半，她没好气地将人推开，狠狠剜他一眼，道：“往后……不该看的别看，不该动手的更别动手。王桂花那事，还没让你长记性？非让人指着鼻子骂你下流混货，才高兴？”

“没……没……”赵寅语塞，他是看了魏慧娘不假，但当时满脑子想的都是占喜。那晚长垂至腰上的青丝，沾染水汽的湿眸，微翘的绯唇。还有盈盈一握的纤细，约只他一掌半大小，掩在青丝下的隆起，更让他心头直跳，似快要冲破胸腔跑出来。

“只看你。”

“呸……”占喜俨然想到了什么，横眉竖目地啐他一口，“耍什么混，快出去，别扰我做午饭。”

先前占喜一个指令他一个动作，不知几时竟学会死皮懒脸了。他没依言出去，反而坐在灶膛后，拾起两要粗木柴就往里塞。

“我烧火，你做饭，不吵你。”

人姿态放的够低了，还是个心智不全的。占喜心里头最后一点不快，也在赵寅无声的讨好中消失无踪。

晌午饭还是烙的肉饼，院里萝卜已经长得白胖，方才经过院子时，占喜随手拔了两棵。洗去泥块切成细丝，放细盐码上静置一旁。

水开，占喜舀了勺兑上凉水和面。她用尽全力搓揉面团，一旁木桌吱咯吱咯响。一块尖红状物从角落涌出，占喜拿起看了看，眯眼笑道：“寅哥吃辣吗？”

赵寅摇头，“不吃，咬嘴。”

“那就好。”

占喜放下辣椒继续和面。

剩下的沸水舀进水壶里放凉，锅干倒上些许油开始烙饼。一剂剂面团被撑开，再拉长，一入锅就发出面香气。剩下的粉，她烧了个青菜疙瘩汤，就着饼吃不干涩。

“寅哥，灶里火好褪了。”

“哦。”

“把饼拿出去，我再拌个萝卜丝就来。”

“嗯。”

占喜捞起盘里的萝卜丝，挤尽多余水分。放小撮红糖，半勺过油的辣椒面，最后淋上酸醋，拌匀上桌。

“叔儿，吃饭了。”

赵有才扔了手里的东西，去灶间净完手。

方桂兰早早坐在桌旁，等热菜热饭上桌。上首的位置空了出来，她平日虽趾高气昂，大多时候还能是分清主次的。

今次，赵家吃的晌午饭饭皆是分发好的。除了赵寅碗里的五块，每人面前放了两块肉饼，并一碗半满的疙瘩汤。

方桌一盘中央满满白萝卜丝和盛剩下的大半海碗汤。相较于平常三四个菜，今日饭食略显寒酸。

赵有才拧眉瞥了占喜一眼，却没说什么。他拿起肉饼嚼了一口，刚尝着些味，蓦然顿住，后面无表情地咽了下去。

占喜见他神色异常，暗暗心惊，难道自己放错了。

直到身旁的方桂兰，放下刚拿起咬了一口的肉饼，站起身打着转找什么东西，她才镇定的问道：“二婶这是怎么了，可是饭菜不合味口。”

座上，赵有才寒眉冷眼，赵寅也不遑多让。她哪里好意思说这肉饼太辣，她吃不惯。生生将满口的辛辣的肉饼咽下，哑着嗓子道：“喜儿，可有冷茶，二婶呛着了，给倒一杯缓缓。”

占喜回身去灶上倒了杯半热的推过去，“可入口，不烫。”

方桂兰手心里全是汗，没在意占喜说的话，只当是凉的，匆忙一口灌下。温热的液体混着舌尖的刺痛顺喉而下，火热刺辣激得方桂兰差点惊叫出声。

她狠狠地刮了一眼占喜，大张着唇想汲取凉意来缓解口中的不适。

“亲家好胃口。”这样辣的饼竟吃得不动声色。

桌上除了她大惊小怪，其他人神色皆正常。方桂兰不禁有些好奇，碍于赵有才在，她不好发难。就此扔下也不是她的作风，只得忍气吞声，艰难地吃下碗里那张烫嘴的烙饼。

吃了一块，还有另一块。占喜见她左右为难，快速吃完碗里的饼，又帮她盛了碗面疙瘩汤。

“二婶难得来，多用些。时间急，没做甚合你胃口的菜食，将就着吃吃。”

“嗯。”

方桂兰鼻头轻哼，算是应了。

待几人圆肚腹鼓准备消食的空当，方桂兰门里门外觑了几回，见没人答理，就猫着身过去竹篓那边，看赵有才他们进山猎到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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