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霞把瓷缸中的羊奶倒入清洗干净的炉灶中，小火温着锅，趁着空隙时间又去切了点生姜。

把生姜切成沫，再放到蒜臼中磨出姜汁，分别倒入五个碗中。

羊奶腥膻味顺着升腾的热气，氤氲在整间厨房中，饶是王霞再怎么能接受羊奶，都不免觉得这股子味道直冲大脑。

等到锅中的羊奶开始咕咚小奶泡，她看火候差不多了，从一旁的架子上找了个大柄勺子，舀出一勺羊奶从高处倒入盛放了姜汁的碗中。

均匀的分好五碗羊奶，她忙用碟子盖好，静静的在一旁等待着羊奶的凝固。

除了之前散发出的羊奶膻味，厨房中又多了一股生姜的鲜甜味。

王霞生怕赵家众人闻不了这个味道，急忙把厨房前后门打开通风。

她刚打开厨房的前门，就看到老太太捏着鼻子，一脸欲言又止的站在厨房门口。

“奶奶，  马上就做好了，你先歇会。”

老太太瞳孔猛地瑟缩一下，她真的不想吃这个，但迎着王霞期待的眸子，她愣是半句拒绝的话都没吐出口。

憋了半天，才缓缓吐出一句：“哎……好。”

厨房的羊奶膻味太重了，老太太闻久了有些发懵，她走到堂屋想要歇歇，陡然听到了赵清然从里屋传来的鼾声。

她看了眼逐渐明亮的日头，又想到王霞身体刚恢复，早起忙了好一会不说，还在厨房忙碌全家人的早饭，而自家孙子还躺在床上睡大觉。

顿时她就气不打一处来，对着赵清然的房门哐哐敲了起来。

语气带着一丝恼怒，催促道：“赶紧起来，都几点了还在睡，一日之计在于晨。”

前一刻还沉浸在睡梦中的赵清然，猛地被敲门声惊醒，他面上满是茫然。

似是为了附和老太太的话，村子里响起了公鸡的打鸣声。

一鸡鸣，万鸡和，霎时间村里的鸡都开始合唱般鸣叫着。

赵清然看了看身旁的位置，早已没了余温，他这才回过神来。

自从他结婚之后，老太太从来没有喊他起床过，今日倒是破天荒的来喊他。

不会是王霞做了什么惹奶奶生气了吧？赵清然回忆了方才老太太的语气，顿觉的这个想法很有可能。

他整个人从床上弹跳而起，可别媳妇没追到手，又和长辈闹上矛盾了。

没等老太太催他第二遍，赵清然迅速的穿戴整齐，急切的拉开了里屋的门。

此时老太太还站在门口，正维持着拍打门的姿势，看到出现在自己面前的孙儿，面上一愣，下意识的冷哼一声：“你倒是动作快，要是再慢点，我非得揍你。”

“奶奶，她人呢？”

老太太没好气的斜睨了赵清然一眼，“你的媳妇，你自己找去。”

赵清然听到这话，心中愈发恐慌，鞋子都没穿好直接跑到院子里。

目光巡视了小院，依旧没有看到王霞的身影，心中的忐忑无限放大，莫不是委屈的回娘家了吧？

也难怪赵清然多想，他做了一晚上的梦，昨天他去县城，于涛那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的货色，贱嗖嗖的问他有没有婆媳矛盾。

见赵清然不太理解于涛话里的意思，他还给具体解释了一下婆媳会闹矛盾的各种案例，导致他睡梦中都在想这事。

他梦到王霞和奶奶吵架，二人齐声问他谁有错……

梦里他急得抓耳挠腮，最后气的王霞回娘家住了，所以当他在院子里没有找到王霞身影时，才愈发觉得这个梦的真实。

“哎呀，你也醒啦，快来吃早饭吧。”

王霞手中端着两碗羊奶，面带笑意的和赵清然道。

赵清然终于从荒诞的梦中彻底清醒过来，他猛地一拍大脑，觉得自己好笑的紧。

这么想着，他面上自顾自的笑着，看的王霞一脸不解。

“大早上的，你笑什么呢？”

“丫头，别管这懒驴，你都忙了一早上了，他不知道搭把手就算了，还呆呆的站在那傻笑。”

老太太接过王霞手中的碗筷，应和着。

赵清然看着王霞和老太太亲密无间的样子，心中最后一点不安逐渐散去，梦里发生的终究是虚无的。

“我来了。”

赵清然卸下心头的包袱，面上满是笑容，大踏步走近堂屋。

“这是什么？”

碗中的羊奶已然换了一番形态，原先流动的液体变成了固体，一整块贴在碗底。

王霞把手中的勺子递给老太太，“奶奶，你快尝尝。”

老太太看着碗中的羊奶，又是惊奇又是忐忑，这东西能好吃吗……

见奶奶迟迟不动勺子，王霞轻笑一声，也不过多催促，自己先舀了一勺品尝着。

她只吃过姜汁牛奶，但原理应该差不多的，所以做起来也得得心应手，丝毫没有考虑到失败的可能性。

入口绵软滑嫩，羊奶的醇香混着姜汁的清甜，生姜的辛辣完美的中和了那股萦绕在鼻间的腥膻味，回味无穷。

“奶奶，真的好吃。”

老太太看着王霞大快朵颐的样子，当下也不再犹豫，仅是一口，她望向王霞的眼神一亮。

“丫头，你真是厉害，果真好吃，一点都不膻了。”

“爹，你们吃什么呢？”

赵铭背着书包脚步急促的从楼梯下来，他一脸渴望的看着桌上的东西，方才在阁楼，他就听到了楼下一直在说“好吃”，本想再赖会床的，当即就忍不住，再没了睡意。

看到赵清然旁边坐着的王霞，赵铭低下头，忸怩的喊了句：“婶婶好。”

无论他做了多少次心理斗争，依旧没法像赵舒那样毫无顾忌的朝王霞撒娇，就连叫喊一声，他都要做无数次心理准备。

“快尝尝我做的。”

王霞看到赵铭，急忙从厨房把温着的姜汁羊奶端上桌。

赵铭受宠若惊，这还是他第一吃王霞做的东西，顿时心中划过一抹异样。

若是母亲还在，会不会也像王霞一样，会给他做好吃的。

闻着碗边传来的淡淡羊膻味，赵铭有些接受不了，抬头看着王霞一脸希冀的眸子，只得压下心头的反胃，大口吃了起来。

好像不是他想象中的那么难吃，口感新奇，还有些弹牙。

他一脸震惊，三下五除二的把碗中的羊奶吃了个干净，还意犹未尽的舔了舔碗底。

王霞被赵铭这副样子逗笑了，抹了抹他脑袋，保证道：“下次婶婶还给你做。”

面对王霞突如其来的温情，赵铭有些适应不了，结结巴巴道：“我……我，我去上学了。”

动作之快，连书包都忘记带了。

老太太边笑边摇头：“这皮猴子，书包都不带，放学回来准得哭。”

“奶奶我去给他送吧，可别有啥重要的书本落在家了。”

王霞见赵铭已经跑远了，急忙拿上书包往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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