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笑张掌柜是金口玉言说什么来什么，咱们方才说得‘乐呵’竟成了真！”宋从安抬手往远处一指：“您瞧那边似乎就是皇长孙殿下呐！”

张如霜一愣，倏地站起向远处张望，她也起身一礼：“张掌柜慢瞧，我先去更衣。”

临水阁顾名思义是由数个临水相连凉亭和阁楼组成的，上都城气候炎热，那些富贵人家最喜炎热午后在凉亭中摆上冰块消暑，再配上些冰饮子、冰镇水果是最悠闲不过的。

宋从安本就是来凑数的位子偏远，此刻尚未开席她独自离开也并未有人在意，没走几步就到了来时所见的水棚前。此刻那四艘彩船旁又多了几艘小龙船，一艘为乐队船，一艘上头搭了座彩楼，上头人影攒动，应当是在为宴席上表演做准备。

忽然一身着月白色衣衫女子扶着发髻从船舱走出，行动间珠翠钗环当当作响，有人拿过蓝色披帛与她披上，女子侧头浅浅一笑，肌肤莹润，淡妆娇面，朱唇轻点，一朵红梅于眉间傲然绽放，宋从安心头一凛，是司苓！

鼻腔微微发酸，她止不住有探身向前望去，忽重心不稳她整个人无法控制向前扑去。

“姑娘小心!”

青色衣袖在面前一闪而过，强劲有力的手臂将她整个人向后拉去，宋从按抬眸，一张与元颢极为相似面庞映入眼帘，褐色眼眸直直盯着她，眼眸中满含笑意似乎又夹杂着一丝雀跃的期盼。

竟然是元澈。

那双褐色眼眸她太熟悉了，元澈虽笑着，可那笑容却未达眼底，那是他最擅长的伪装。

宋从安心一沉连忙低下头，悄悄向后退了步福身一礼：“多谢公子相救！”

褐色眼眸中笑意消失，取而代之是打量和考究，阴沉眼睛射出闪闪寒光：“你……不认识我？”

宋从安头低得更深了：“恕小女眼拙。”

“呵呵……无妨！无妨！”

“宴会就要开始了，那小女就先告辞了！”宋从安盈盈一礼转身离开。她几乎是落荒而逃，却只能缓步朝临水阁走去，一颗心怦怦直跳，她不敢回头生怕露出一丁点马脚。

元澈打量着远处宋从安背影，她头戴白色团冠，鬓角插着发梳，内穿了件艾绿色抹胸长裙，外搭了件碧色被子将全身罩住，这是上都城如今时兴得打扮，用得衣料却只是过得去而已。不过两年时间她却比先前更瘦了，那瓶颈般纤巧而窄细得腰身，仿佛只用两根手指就可轻易箍起来似的，左脸之上还有一道伤疤，虽离得远些就瞧不见，但稍稍近一些便能看清，而她并未遮掩。

“澈郎？”夏云冉声音从暗处传来。

“冉冉怎过来了？”

夏云冉左右打量了一番才亲昵地跨上元澈臂膀：“澈郎到处乱逛真叫人好找，这宴会眼看就要开始了，你这攒局之人却跑此处躲懒来了。”

元澈温和一笑：“我不过是来瞧瞧节目备好了没有，一直站在此处何曾乱跑了？可是前头发生事情了？是谁叫你来寻我？”

“还能是谁？除却你那位满场飞的表妹还能有谁？”夏云冉一手叉腰学着傅诗云模样挺着肚子：“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才是这宴会的女主人呢！”

元澈抬手替她理了理鬓角的碎发：“辛苦夫人为我奔波了，咱们快回去罢！”

……

宴会伊始，有内侍将众人引入临水阁院中分席而坐，不出意外宋从安又是在席次最末。她打眼一瞧所上都城中那些个有名商户皆在其中，张如霜在她前面一个席次，目光碰撞一瞬，张如霜还向她得意一笑，拍了拍身旁位置：“宋掌柜快坐。”

少顷有太监奉上羊头签和鱼羹并葱虀于面前，一股子香气直冲面门，这会儿还未开宴，却是肚中馋虫大闹五脏腑。要说这羊头签将羊头肉拆成细丝，加蛋清调和成馅，再裹上猪网油卷成细长筒状，蒸熟后挂糊再炸，色泽金黄、酥脆可口，可是极其考验功夫的“极品菜”，又因它形状是一个短短签字状，就像寺庙里求得的上上签，有吉利的意象，是最适合宴请宾客的。

宋从安侧头正好瞧见张如霜看过来，二人相视一笑，宋从安捏了跟羊头签塞进嘴中，因在席次末端宋从安也没有顾忌。张如霜明显一愣，抿嘴偷笑了片刻，伸头像远处打量了一翻，似乎是有人在说话，但距离太远了是一点儿都听不清，她探手也捏了块羊头签塞进口中。

羊头签入口那一霎，宋从安清楚瞧见张如霜眼神都亮了，激动地垂着胸口方才长长舒了口气。

她凑到宋从安跟前：“我的天老爷啊！这竟是出自胡厨娘之手，怪不得还配了葱虀，这可都是她的拿手菜，田家可真了不得！”

宋从安一双杏眼瞪得圆圆的：“胡厨娘？”

张如霜悄声道：“不怪宋掌柜不识，这位胡厨娘是两年前才来到上都城的，不仅做得一手好菜，听说还写的一手好字，她不仅容貌端庄，气质娴雅，打扮得更是大方得体，气度非凡，不过她身价不菲，绝不是寻常人家能用得起的。曾听闻她初来上都之时，有太守想尝尝她的手艺，您猜怎么着？”

她侧耳倾听，张如霜接着道：“在离太守府坻五里地时停止不前，只派了脚夫前去送信！”

“那封信正式胡厨娘所写，只道：“能为大人服务是她的荣幸，请那位太守一定派轿子去接，才不负了她的体面。”

宋从安听罢忙不迭又捏了块羊头签放进嘴中，还别说经张如霜这么一宣传就是比最开始那块要好吃的多。张如霜见状呵呵一笑：“都说这位胡厨娘做羊头签只用羊脸肉，今日一尝果真如此。”

“一个羊头只用羊脸余下弃之不用，这样多人该多浪费啊！”

张如霜挑眉：“总归不用咱们出银子，宋掌柜多吃些罢！”

宋从安点头又捏了块放进嘴里，要说羊脸肉是羊身上最有嚼头的地方，不仅有瘦有肥，还有嚼起来咯吱咯吱的小脆骨，羊脸肉带皮还富含满满的胶原蛋白，真是味美。

“呦！这还未开席宋掌柜就吃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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