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谢重一道回宫的谢思远，也并不轻松，回宫他要面对的便是来自帝王的试探。

“坐。”谢重瞧得出谢思远的拘谨，开口似乎是要缓解：“我们是父子，大可不必如此拘束。”

“是，父皇。”谢思远在谢重对面坐下。

“今日之事，你如何知晓的？”

谢重虽然是在问话，但语气却无比笃定。

“儿臣早在一个月之前就知晓了，但儿臣以为那只是五弟一时糊涂，便擅作主张瞒下了，还请父皇恕罪。”

谢思远这话回答地巧妙，最多落个隐瞒不报的罪名。

“那群突厥兵是怎么回事？”谢重并未揪着问，而是换了一个方向。

“这……儿臣不知当讲不当讲……”谢思远面上犹豫，但心中却恨不得立刻说出真相。

“说！”

“儿臣于两年前察觉出五弟，似乎在与突厥那边联系，但并无证据，恐误会五弟，便只好暗中调查，也收集了一些证据。”

谢思远将怀中的信纸拿出来，呈给谢重。

“这些都是五弟同突厥三王子左丘光赫来往的信件，五弟这些年通过与左丘光赫交换信息，在战场上获得一部分利益，也拿城池做过交换。”

“这些甘梁州的守边将军蔡志勇一直知晓，但五弟在军中权势太大，蔡将军一直没能找到机会开口，直到您将郁公子派过去，蔡将军不至于孤立无援，才能将这些东西拿给儿臣。”

“这次的突厥兵其实是我们自己的士兵装扮的，衣服是甘梁州军营缴获的，假意用来迷惑左丘光赫和五弟……”

接下来的事情，就算谢思远不开口，谢重也见到了。

“这么说，你在其中不过是个传话的，功劳都该归郁畅和那位蔡将军？”谢重盯着谢思远，似乎在权衡他说话的真假。

“儿臣无功，有过！”谢思远不敢有丝毫的松懈，谦恭地跪下，“儿臣知情不报，还请父皇责罚。”

“好，那便罚你禁足三日，罚俸一年，你可有异议？”谢重听他这般说，眼中的戒备淡了许多。

“儿臣领罚。”谢思远叩头退下。

走出太极殿时，他才惊觉自己出了一身汗，背后的衣裳全被汗水打湿，身上黏答答，但心里却算是轻松了。

但凡他在这次对话中，敢表露出一点高兴，都不会这般安然无恙地走出来。

禁足和罚俸这样不轻不重的惩罚，也算是个警告，既是警告谢思远，也是做给其他迫不及待想要站队的朝臣看的。

这天下，只要自己在一天，便没人能越过自己！

谢重不慌不忙地将手中的信纸点燃，看着它们烧了个干净，才将香炉的盖子盖上。

“陛下，这是此次会试的名单，礼部前几日便遣人送了过来，您看……”桂公公也不想在这个节骨眼上来触霉头，但明日就要张榜，紧接着便要准备殿试，时间拖不起。

礼部的人都跑了好几次了，今日也是催得厉害，不然桂公公这样的人精，绝不可能在这个时候过来。

不过幸好，这时候谢重的脸色还算好，示意桂公公将名单拿过来。

会试的名单是按照成绩高低依次排序的，打开名单的第一眼，便看见最上面的名字。

“方泽谦……”谢重一愣，似乎是认得，低声呢喃道：“你在这次的事情上，扮演的又是何种角色呢？”

桂公公见谢重一直没有动静，还以为是名单有问题，谨慎开口：“陛下，可是这名单有何问题？”

“没有，拿下去吧，就这样。”谢重合上名单，“让礼部好好准备这次的殿试，武举那边也上点心，有好的人选都挑上来。”

五皇子出事，连累了朝中一大批人，尤其是武将，几乎都被牵连进去，许多位置上的人也该换一换了。

正好趁着这次的科举，送上来一批自己可以用的人才。

会试张榜这日，贡院门口一如既往地热闹，整条街都被堵得水泄不通。

武试的张榜的日子是同文试错开的，今日并非是武试成绩公布的日子，但宋廉依旧在拥挤的人群中往前挤。

他是来看方泽谦的名次的。

“阿聪，你别拉着我，我再往前挤挤就看见了！”宋廉没管身后的阿聪，一个用力，真给他挤了进去。

方泽谦的名字就排在最前面，几乎是宋廉被挤进去的瞬间，他就看见了！

“阿聪！泽谦在榜首，他是会元！”宋廉高兴地转身，却不见阿聪的身影，只能先回过头去找人。

殊不知他正在找的阿聪，还在人堆中苦苦挣扎，好不容易看见自家少爷，也只隔着人堆走不过去。

“少爷……你先走……走出去，我随后……就来……”挤在人堆中的阿聪艰难开口。

“你自己跟上！”宋廉心中高兴，没工夫去管他，大步迈出去后，立马就往方泽谦住的小院赶。

他要赶紧将这个好消息告诉给泽谦兄弟！

等到了小院门口，他将门敲得震天响：“泽谦兄弟，开门！我给你带来个好消息。”

黄奇忙不迭开了门，对着宋廉比了个噤声的动作，压低声音道：“宋公子，您这……小声些，我家主子在睡觉呢！”

“睡觉？这青天白日的睡什么觉啊？”宋廉摸着后脑勺，实在不解。

昨晚的事情虽然已经传开，但依照宋廉的性子，也不会将这件事情同方泽谦联系起来，只当是方泽谦最近读书读累了。

“您先进来吧。”黄奇没说原因，只是将他请到会客厅坐着，“宋公子，您先喝着茶，我去看看主子醒没醒。”

黄奇心中纵然再不愿，他也不会表露出来，只是心疼自家主子，昨晚将近凌晨才睡下，现在又得起来。

本想着能拖就拖一会儿，谁成想宋廉刚刚叫门的声音太大了，方泽谦已经被吵醒。

黄奇进卧房时，方泽谦已经从床上起身，揉着额角道：“宋廉过来了？”

“是，宋公子刚刚来的。”黄奇赶忙上前递衣服，眼底有些心疼：“主子，您再休息一会吗？我先应付着宋公子。”

“不了，出去看看吧。”方泽谦穿上外衣，径直往外走。

他知晓宋廉的性格，今日自己要是不出去，耳朵就没法清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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