卯时，铺天盖地的鹅毛雪从天空降落，轻飘飘地落在屋檐上、树梢上、青石板砖上。

一夜之间，大雪覆盖整座城。

“夫人，起来用早膳了，莫要睡了。”水锦端着冒热气的脸盆进来，还看见禾茉窝在床上，只露出半个脑袋，有些气恼。

明明一刻钟前，自己已经看见她醒了，好说歹说，终于是劝她答应起床，可自己烧好水，又从厨房端了过来，人还是躺在被窝里。

“夫人……您这样要饿坏肚子的……”水锦无奈极了，扯着被子想掀开被子将禾茉叫起来。

可奈何禾茉死死将被子卷在身下，一动不动，仿佛一个已经休眠的蚕蛹。

“夫人……”水锦又要伸手去拉，却被方泽谦拦住。

“去将早膳再热一遍。”方泽谦一早就出门了，从外面进来，满身寒气。

“是。”水锦见方泽谦来了，她便知道夫人定然会起床的。

不是她说，这世上不愧是一物降一物。

自从天气越发冷后，禾茉早上一般都会赖床，谁叫都不好使，只有方泽谦进去，不到半个时辰，禾茉就穿戴整齐出了房间。

此刻的方泽谦，正慢慢靠近床边，伸手拉了拉被子。

换来的却是禾茉无情的背影，和敷衍的话语。

“水锦，我再睡……睡十分钟，不要打扰我。”

“茉儿，起床用完早膳再睡，嗯？”方泽谦轻轻拍了拍被子，试图唤醒禾茉最后一抹自律。

禾茉听见是方泽谦的声音，懒懒地转个身，探出一个脑袋，小声道：“太冷了，不想起，再等我酝酿一会儿。”

方泽谦耐心等着。

等她好不容易从被窝里面探出一只手，碰到冷空气的瞬间，又缩了回去，小声嘟囔：“这个早膳，不吃也罢！”

“不吃早膳如何行？”

方泽谦见她这副样子，自己若是不行动，她怕是一直不愿意起来吃饭了。

他从床边的椅子上起身，大步朝禾茉走过去，窝在床上的禾茉还没反应过来，连人带被，都被方泽谦横抱起来。

也不给多余的时间思考，方泽谦直接抱着禾茉往卧房外走。

“你干什么！快放我下来！”禾茉意识到不妙，挣扎着想要离开。

方泽谦凑近禾茉，满眼笑意地看着她：“茉儿，不是离不开这被子，我且带着你同这个被子，一起去吃饭即可。”

“离得开！离得开！”禾茉见他脚步不停，赶忙喊道：“我能自己去吃饭，你先放我回去，我马上就好！”

“果真？”

“果真！”禾茉重重点头。

开玩笑，若是自己今日这样被抱出去用早膳，自己还要不要脸了？

不得被下人们笑话死。

再说了，娘和小齐也在外面吃饭，自己这样出去实在是有伤体统。

禾茉也是要脸面的人，比起丢脸，起床也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情了。

禾茉麻溜地拖着被子爬上床，迅速在被窝里穿好一层衣服，才跳到地上，去衣柜里找外袄。

方泽谦见状，眉心微蹙，无奈地叹了口气，弯腰将床边的鞋子提过去，揽住禾茉的腰，让她坐在自己腿上。

“不是怕冷？”他一手扶住禾茉，一手拿起鞋子，让禾茉顺着力道登进去，“穿上鞋。”

“噢……”禾茉就着他的力道，顺利将鞋子穿好。

“衣服也穿上，免得受寒。”方泽谦手长，坐在椅子上也能捞到禾茉刚刚挑好的衣服。

“我自己来。”这一番动作下来，禾茉也有些不好意思。

怎么搞得好像自己是个行动不便的人一样，衣服鞋子也要人帮着穿。

一番挣扎下，禾茉总算是洗漱好了。

来到饭厅时，方齐在桌边坐了有一会了，方母也才刚刚到。

冬天天气寒冷，不止禾茉起床困难，方母也同样嗜睡，起不来太早。

只是方齐和方泽谦叔侄俩儿，要起床看书，免不了要早起。

“茉儿，来，挨着我坐。”方母见禾茉进来，招呼她过去挨着坐。

方母难得在早膳的饭桌上看见禾茉，不想今日还同自己前后脚过来。

“娘，我来晚了。”禾茉看见方母也在等自己，实在抱歉。

“不碍事，这日子越发冷了，我也才过来，咱家没这规矩，晚到就等会儿，也耗不了多少时间。”

方母不是个在意规矩的人，反倒是觉得一家人之间没必要定这么繁琐的规矩，显得生分。

“谢谢娘！”禾茉亲热地拉着方母的手，将自己面前的枸杞红枣粥舀起一勺，“娘，您喝点粥，暖暖胃。”

“好！”方母笑得开心。

一顿早饭在和和睦睦的气氛下度过。

方泽谦带着方齐回房看书，春闱的日子渐近，方齐也要迎来白章书院的第一次考试，禾茉和方母都不会去打扰他们。

二人走后，方母才同禾茉说起过年的事情。

“茉儿，今年过年同往年都一样，恐怕要应对和来往的人也不一样。”

方母拿出一沓帖子，递给禾茉。

“这是……”禾茉疑惑地一一翻开。

“这是前几日各家送过来的请帖，没送到你那边，倒是都给我送过来了。”

方母知晓这些人是什么样的心思。

估计是禾茉之前收到请帖都推拒了，她们不好从禾茉下手来往，便将注意打到了她身上。

“娘，我会处理好的，您别担心。”禾茉看见张府三日内就送了两次请帖过来，眸色一暗。

哪有这样下请帖的，这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催着去还债呢！

“茉儿，这些事情，我也不懂，不便干涉，但是我这里还是有些为人处世的经验，想说与你听听。”

“您说。”

“茉儿，这人太过与众不同，是要遭人嫉妒和讨厌的，这里这么多请帖，我们一家也不去，不免会被孤立。”

“我的意思是，若是能找到合眼缘的，我们就同一两家来往一下子，也不碍着事儿。”

方母终究是过来人，即便平日里性子有些胆小，但是看问题还是要通透一些。

道理禾茉都懂，她只是不耐烦同她们周旋，但是这是必要的交际，总不能躲一辈子。

“我知道了，娘，我回去好好看看这些帖子。”禾茉让水锦将请帖都带回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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