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是给小齐送的糕点。”方母当时本想着拒绝，可奈何方泽诲放下东西就走，再三强调是给孩子的，她也不好拒绝，毕竟方齐是他亲儿子。

“闻着味道有些发酸，拆开看看吧。”禾茉凑近闻了闻，哪怕隔着油纸，也能闻见里面的糕点发出的刺鼻酸味。

“要是坏了，我明日重新去给小齐带些回来。”禾茉解开绑着油纸的麻绳，打开一看，里面的白色的糕点上已经长出了黑褐色的斑点，酸臭味也愈加明显。

“这……真是可惜了。”方母有些自责。

“没事，我回头和小齐说一声，让他知道这个心意就行，糕点我们重新给他买一份也是一样的。”这件事情禾茉没想瞒着方齐。

方泽诲怎么说也是方齐的亲生父亲，尽管之前被赵梨花管着，可他现在既然愿意对方齐好，禾茉也不会拦着。

“那也成……”方母话音未落，门外就传来一阵叫门声。

“娘，我是泽诲，你开开门。”

“泽诲怎么又来了？”方母疑惑归疑惑，可她还是快步走到门边，打开院门。

“娘，泽谦没回来吧？”方泽诲拎着一个和前几天一样的油纸包，站在院门口往里张望。

“泽谦去省城考试去了，不在家，你来找他？”方母见他打听方泽谦，毫无防备地告诉他方泽谦的去向。

“不是，我是来找小齐的。”方泽诲提起手上的油纸包，“你看，我还给小齐带了糕点，上次我带给他的，他吃没吃？爱不爱吃啊？”

方母见他一脸关切的样子，又想起那包放坏了的糕点，一时间有些不好意思，刚想解释，还在厨房的禾茉开口。

“大哥来了。”禾茉将桌上坏掉的糕点扔进泔水桶里，笑着同方泽诲打招呼，目光落在他手上提着的油纸包上，“大哥还带了东西过来。”

本来禾茉不确定他是不是心怀不轨，可这会儿看见他又拎着一个一样的油纸包上门，心中的怀疑渐渐扩大。

一次还能说得过去，连着几天都过来看方齐，指不定打什么坏主意！

“这是给小齐带的糕点。”方泽诲看见禾茉出来，神色有些不自然，绕开话题道：“小齐在家里吗？”

“小齐在房间里面看书，准备九月份的考试，大哥不若等等？”禾茉往门口一站，挡住想要往前走的方泽诲。

她倒也不是撒谎，这个时间点确实是方齐要学习的时间，他进去也会打扰方齐。

“好吧，那我坐着等会儿。”方泽诲今天像是铁了心要见到方齐一般，等了有大半个时辰，也没说要回去。

外面的声音隔着木门，根本没有任何消音作用，房间里面的方齐听得一清二楚，他深吸一口气，被迫将自己的注意力转移到书本上。

禾茉继续回厨房做饭，方母经过清明一事，和方泽诲也没什么好聊的，就坐在厨房门口替禾茉择菜，打打下手。

又过了小半个时辰，他终是坐不住，跑到厨房问禾茉：“小齐何时学完啊？”

“这我如何得知，得小齐自己出来才是，我也不好进去打扰他。”禾茉一边切菜一边应着，心里却知道方齐今天出来的时间比平时都要晚。

“那你将这个糕点给小齐，说是我送过来的，我就先回去了。”方泽诲将手里的糕点放在厨房外的小桌子上，没再说多余的话转身离开。

听说方泽诲要走，坐在桌子前的方齐抬头，透过窗户的缝隙，他能看见方泽诲落寞的身影。

小小的眼睛里，被复杂的情绪填满，有抗拒也有迷茫，但更多的是对父爱的渴望。

“小齐，今天的课业还没写完吗？”方泽诲走后，禾茉停下手里的动作，敲响了方齐的房门。

“快了，我马上就出来。”方齐合上书，走到房间外面。

“小齐，刚刚你是不是听见外面的动静，故意不出来。”

“二婶……”方齐没想到禾茉会这么直接，抬头看向她的眼睛里闪过迷茫。

“爹对二叔二婶不好，对奶奶也不好，我和他亲近你们会不高兴……”

方齐的声音越说越小声，似乎真的害怕禾茉会不高兴。

“我不会不高兴，你二叔也不会不高兴。”禾茉见他瑟缩的样子实在不忍心。

她慢慢蹲下身子，和方齐平视，“小齐，他是你父亲，和梨花婶子是不一样的，他是你的亲生父亲，你想亲近他，我们不会不高兴。”

“真的吗？”方齐圆圆的脸上写着诧异。

“真的，我们还会为你感到高兴，这个世界上又多了一个爱我们小齐的人，不是件值得高兴的事情吗？”禾茉笑着拿出方泽诲带过来的糕点。

“这个是大哥带过来的糕点，特意说了是给你的，要尝尝看吗？”

“可以吗？”

“当然可以！”禾茉替他拆开包装，露出里面雪白的糕点，只是普普通通的米糕，算不上什么昂贵精致的糕点，但胜在心意可贵。

方齐尝了一口，脸上的笑意更明显，拿起一块递给禾茉，“二婶也吃。”

“去给奶奶也拿一块。”禾茉接过米糕，却没有立马吃掉，而是让他拿一块给方母。

她知道方泽诲未必是怀着好心送过来的糕点，但在方齐面前，她不想揭穿他的真面目。

孩子的心里还是要留有一些纯粹的，不是吗？

……

方泽诲满腹懊恼，他原本以为方泽谦不在家，他见到方齐的机会是很大的，不料却忘记了家里还有一个禾茉。

“白白浪费两包米糕，连人的面都没见到！”方泽诲气得随手折下一根树枝，狠狠抽了路边的草一下，犹觉不解气，又抬脚用力踢了一脚路上的碎石子。

“呦！你这人怎么这样，踢石子儿也不能往人身上踢啊！”一个穿灰色窄袖的小厮，揉着小腿肚瞪着方泽诲。

“不好意思，我这一时间没看见你。”方泽诲见状，立马怂了下来，连连道歉。

“算了，不和你计较，你告诉我方泽谦方秀才家如何走？”小厮是范崔从赵鸿达那里借来的人，第一次来赵家村，并不认识去方家的路。

他本来打算找人问问路，谁知刚巧赶上晚饭时间，路上没什么人，方泽诲是他看见的第一个人，干脆就找他问问。

“方家啊，我知道，我带你去。”方泽诲心下一动，立刻在前面带路。

“您要去方家找谁啊？现在方秀才可不在家，他参加秋闱去了。”方泽诲唠嗑似的套着话。

“我不找方秀才，我是来找方家娘子的。”小厮也是个健谈的，方泽诲一问，他仿佛打开了话匣子。

“不瞒你说，这次是税使让我过来请人的，说是井里面的水源找到了，让方家娘子过去看看，准备准备给番薯地浇水，你说现在天天开大太阳的，什么最珍贵？”

不等方泽诲回答，那小厮就已经迫不及待地说出答案：“当然是水最珍贵，那井水我见过，也喝过，甘甜清凉，是口好井，如今也被挖得面目全非，可惜啊，可惜……”

“确实可惜，您可知道税使何时让方家娘子过去啊？”方泽诲迫不及待地想知道具体的时间，好方便他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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