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苏兄，比就比。”文强在一边说道，声音不大不小，全场都能听到。

苏舆本来不想招惹是非，奈何骑虎难下，只好硬着头皮答应，“既然小王爷和师师姑娘这么有雅兴，苏某就却之不恭了，但不知如何比试？”

“苏先生不会武功，那就只有文斗。兵法战略连王爷都佩服先生，小女子也当认输。”师师姑娘道，“我们就比联对作诗、测字猜物、琴棋书画，如何？”

“这么多！”苏舆皱了皱眉头，“这得比到什么时候？”

“这样吧。”高陵兴致大起，“如此比试，世所罕见，正逢殿试，天下才子汇聚京城，何不把场子变大一点？”

“但凭王爷吩咐。”众人齐齐拱手见礼。

“来呀，传我的令。”高陵沉默片刻道，“备足饮食和比赛之物，比赛三天后开始，以雅翠苑为中心，免费招待天下士子，费用我出，共赏天下第一才子苏舆与京城第一才女师师姑娘的比试，第一天联对；第二天作诗；第三天测字；第四天猜物；第五天抚琴；第六天布棋；第七天品书；第八天较画。”

“天下士子皆可从大屏幕看到比试，如有欲参与者，可按照大屏幕之题目自行做完，再交给现场王府之人，自可得到公正评判。”

“王爷英明……”

当下一众人等分别准备去讫。

三天后的清晨，别说雅翠苑，就是四周的街道上，也都坐满了人。

有坐藤椅的，有坐香车的，还有席地而坐的，男男女女，老老少少，可以说是京城第一大盛世场面。

整个雅翠苑只是开了侧门进出，正门自楼顶向下摆了一个巨大的幕布，四周有人，随时可以将两人比试的内容和题目呈现出来。

偌大的幕布上，先是出现“对联”两个字，然后出现师师两个字，接着后面出现一句上联：长天欢翔比翼鸟。

很显然，苏舆与师师姑娘见面后，双方商定由师师姑娘先出上联。

呼吸之间屏幕上即出现苏舆二字，及其下联，大地喜结连理枝。

这是一幅比喻性对联，以“比翼鸟”和“连理枝”比喻喜结良缘，以“欢翔”和“喜结”象征欢乐喜庆的气氛，颇有几分暧昧的意思，看的天下才子哈哈大笑。

要知道这可不是苏舆调笑师师姑娘，而是相反。

“自古女子不如男”是根深蒂固的传统观念，可如今一个女子当天下才子的面调笑天下第一才子苏舆，自然是极为稀奇之事。

“虚心竹有低头叶。”这一次是苏舆出题。任谁都可以看出，苏舆没有丝毫争胜挑逗之心，甚至都在暗示可以低头认输，奈何师师姑娘不领情。

“傲骨梅无仰面花。”师师姑娘话语一出，立刻引来一片天下士子的叫好声。

这也难怪，自古文人相轻，但相轻的都是同性，若是异性，则妥妥的相互吸引。师师姑娘作为京城第一才女，早已名扬天下，京城的阔少贵人谁不对她青睐有加，可谁又能入得了她的眼呢？

说起来，师师姑娘亦可为女中豪杰，毫无背景，全凭一身才华和玲珑的七窍心周旋于达官贵人之间，卖艺不卖身，不但没有招来非议，反而受到了全天下人的尊敬！

的确，从来没有人说过雅翠苑是风月场所，虽然谁都知道这里是满园美女的酒楼，但更是文人雅士交流的学习场所。

信亲王高陵生性霸道，贪权好色，本想强抢师师姑娘，然而身为读书人，总有一些讲究，结果一番交谈后竟被说服了，同样成了师师姑娘的粉丝。

“风起大寒，霜降茅檐成小雪。”以二十四节气名一语双关，师师姑娘的这幅对联不可谓不妙。

“日光端午，清明水底见重阳。”几无思索的极速对出，苏舆的下联同样引来一番叫好声，主要是外来学子中的商贾之流和贫寒士子的声音。

从七字变成十一字，难度在逐渐增加。

“君子之交淡如一二三四五六七。”苏舆出题。

这是一个复合联，有两个歇后联“君子之交淡如”和“一二三四五六七”组成，再利用谐音成句，即两个歇后联合在一起后所省去的字是“水”和“忘八”，连在一起就是“水忘八”，谐音“谁王八”。

可以看出，苏舆的这个出句是有些情绪的，原因是现场师师姑娘的傲慢和偏见，步步紧逼，不但不给他面子，还顺带鄙视了与他一起的商贾之流和贫寒士子，虽然苏舆大致能清楚师师姑娘的用意是刺激苏舆积极应战，但毕竟是让人生气的。

只是师师姑娘和苏舆的对话只有有限的几人知道，天下士子只能看到对联，所以多数人因此对苏舆有意见，认为他不怜香惜玉，没有君子风度。

“醉翁之意不在孝悌忠信礼义廉。”师师姑娘思索片刻回道，顿时迎来响了一半戛然而止的掌声，只有那高明者才知道，师师姑娘原来也是一个活泼可爱的姑娘，因为她的意思是“酒无耻”，谐音“就无耻”。

师师姑娘没有否定苏舆的话，反而因为苏舆的生气高兴，这样她就能和苏舆好好的比试一番了。

“寸土建寺，寺旁言诗，诗曰：明月送僧归古寺。”

师师姑娘这上联一出，立刻引来高龄的叫好，“既是拆字联，又是顶针对，一气呵成，好句好句。”

“双木成林，林下示禁，禁曰：斧斤以时入山林。”苏舆对道。

“对得好。”文强拍手道，他是唯一一个跟着苏舆进入内堂与高陵等人见面的学子，“明月照古寺，斧斤戮山林，多了几分萧杀王霸之气！好！”

在场除了高陵、韩储以及三天前陪伴高陵的两位女子外，还有不少京城的权贵公子和饱学之士，总之是没有足够的身份，绝不可能出现在这里。

现场足有数十人，不断地评头论足，俨然已分成两派，一派支持师师姑娘，几乎所有的男性都是如此选择；一派支持苏舆，只有有数的几位女子和文强。

再次轮到苏舆出对，只见他思索片刻道，“道德三皇五帝，功名夏后商周。英雄五霸闹春秋，顷刻兴亡过手。”

“好！气吞山河，意盖古今，人世间的匆匆事，不过匆匆！”高陵身边跟随的极善于打圆场左右逢源的女子赞道，引起一阵共鸣，就连一些饱学男士都有些瞠目结舌，咽起了口水。

“青史几行名姓，北邙无数荒丘。前人田地后人收，说甚龙争虎斗。”师师姑娘对道。

“好……”

“好好好……”

……

且看我这一联，“江水滔滔，洗净千古人物。看闲云野鹤，万念俱空，说什么晋代衣冠，吴宫芳草。”

“好，好！”座中一位锦衣青年起身击节赞叹，“以青莲居士的妙句为自己添彩，大胆，大妙，若不是亲眼所见，我都要以为是哪一位雄主将军文豪的所为了。”

“气势磅礴，大有俾睨天下的气势，好……”

“天风浩浩，吹开大地尘分。倚片石危栏，一关独闭，更何须故人禄米，邻舍园疏。”

“妙！”伴随高陵的玲珑女子也是京城著名的才女，名唤雀翎，只见他尽绽眼中钦佩神采，“青莲居士的浪漫豪放也只有少陵野老雄阔低沉可以对得上。”

……

两人你来我往的轮流出对，从简到难，持续了足有三个时辰，不但丝毫没有停滞，而且越来越有兴致，甚至连水都没有喝一口，颇有几分多情知己相见恨晚的情形，看的在场之人目瞪口呆。

“两位，两位。”高陵见在场之人虽然兴致不减，但已露倦意，便打断道，“你们都是才华卓越之人，这样比下去，什么时候是个头？”

“王爷有何高见？”两人异口同声道。

“依我之见，你二人不如各自歇息片刻，再以一炷香为限，各自写一副对联。”高陵显然也是有备来劝，“就以长度、意境为考量标准，如何？”

“苏公子想必不会害怕吧？”师师姑娘看着苏舆笑道，显然她也觉得这才是决胜的方法。

如果说一开始师师姑娘对青晨只是纯粹因为想比一比的好胜心才故意产生不好的感觉的话，现在就真的心生好感了，要知道这是她头一次认真出题却始终难不住对方的经历。

“师师姑娘说笑了，这可能是今天唯一打败你的机会，我苏舆又怎么会放弃呢！”苏舆一展手中折扇，微微一笑，翩翩风度立刻招来在场才女热辣的目光。

“好！”高陵道，“既然两位都没意见，我们就这么定了，一柱香后，两位各自说出你们的对联，就有在场众人和外面的天下士子为你们评分。”

“全凭王爷吩咐。”两人皆朝着高陵行了一礼，然后回到自己的座位喝茶、休息不提。

自有那专门的服务之人将场中的决定场外的天下士子，瞬间沸腾起来。有许多看热闹不嫌事大得多更是摆起了堂口押注，苏舆的胜率远比师师姑娘小，毕竟有钱的官宦世家子弟和商贾之流都早被美貌吸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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