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钊觉得，去了京城不能让人误认香香身体不好，影响找婆家。她是贤德皇后的后人，即使有人发现她有点香气也正常。

丁香想起当初爹爹让自己戴药丸的初衷和话，“等姑娘大了，不戴药丸戴香丸……”

十年过去，她长大了，药丸已经失去作用，该戴“香丸”了。

丁香鼻子发涩，搂着丁钊的胳膊答应道，“好。”又抬头叫道，“爹爹。”

“嗯？”

“就想叫叫。”

丁钊笑着捋了捋闺女的头发，出屋。

丁香把包裹里的一个匣子出来，从里面拿出蜜脂香葫芦挂件戴在脖子上，又取出一个串着蜜脂香小猪和小玉珠子的彩镯戴在手腕上。

立时，一股淡淡的幽香萦绕在鼻间，阐感觉人清气爽。

爷爷无事时给她雕了几个小指指腹那么大的蜜脂香小挂件，有荷花、莲蓬、小猪、小球等物，可串在不同的彩镯上。

之后又上船歇息。

一路飞行，丁香期望它识途。

丁香跟爷爷一起在船头站了一个多时辰，那片连绵群山看不到了，才回船舱。

鹰的视力特别好，哪怕离开临水县，它飞上天空还是能够看到孚山。只要看到孚山，它就知道它的家在哪儿。

丁壮父子又下车，同众人告别。

亲戚和村民们有人等在村口送行，有人去码头送行。

经过这么多年调教，飞飞不仅对那几个口令完全熟悉，还对鸡头峰、北泉村、东院、西院、灵芝、蜜脂香、牛肉、鸡肉、羊肉、鱼、丁家的每个人、张老丈、孙与慕、陶翁夫妇有了辨别意识，以后还要记牢“京城”这个词。

再见了，鸡头峰。

再见了，北泉村。

丁立仁和丁利来激动地站在甲板上，对未来的憧憬远超过离别的伤感。

张氏也哭了。

他们住在县城的家里，头一天还来丁家吃了饭。

丁香和绫儿、飞飞一间舱，在二层甲板上。

只有好放的紫龙蜕揣在丁香怀里。

丁香趴在小窗看夜景。

不止丁家人进京，还有四个“掌柜学徒”，十个“女工”。

次日天气放晴，众人无事又能去甲板玩耍。

她抱着飞飞反复说着，“不许乱跑，不听话我就不要你了。跟我去京城的家，京城……”

钱二当家挨个敲响舱门打招呼，“左边第二条船上有众多金吾卫，不要下船，不要去招惹他们。”

进来十几辆骡车，众人把该带走的东西都搬了上去。

站在船头的丁壮抹了一把眼泪。

丁香爬上床。飞飞也高兴，被这种气味包裹着，像回到山里的家一样。

这次反复强调“京城”二字。

院子里立即灯火如昼。

丁香伸出头，晨曦中的小山村和熟悉的身影越来越远，直至看不见。

丁香一只手牵着系飞飞的绳子，一只手挥手再见。

期望它多飞几次就能自己来回飞了。

丁钊劝道，“京城来这里便利，爹想娘了，想家了，就回来住一段时间。这里有‘宝铁’和那么多产业，我也会经常回来。”

雨小，闲不住的飞飞还是会去天空飞一会儿再下来。

陶家的几辆马车等在蕙叶亭旁，跟着丁家车队向码头而去。

不知道它飞一次能不能认识回家的路，将来每隔一段时间会让人送它回一趟北泉村。

晚上停靠在码头，众人去附近酒楼吃饭。

天上月光如银，繁星璀璨，水上波光粼粼，渔火点点，岸边是隐约的小镇……

除了一船黑魆魆的，只有几个小窗透出微光。另几条船都灯火通明，挂着一圈红灯笼。

再见了，北孚山和南孚山。

再见了，儿时最美好的记忆。

黑娃爬在甲板上晒太阳。它已经进入老年，没有前几年那么闹腾了，反应也慢多了许久。丁家人舍不下它，就把它一起带上。

岸边酒楼已经打烊，只有在船上对付着吃点东西。

有几条大中型船只停岸供给。

飞飞不时扑棱着翅膀，想挣扎开系在腿上的绳子。

丁家包了一条两层甲板中型船，又请了十个龙兴镖局的镖师，钱二当家亲自护送。

……

次日开始下小雨，好在是顺风，船行驶的依然非常快。

丁持一家三口一辆车，张氏带着儿女一辆车。

船渐渐开动起来，熟悉的山水越来越远。

一家人都在船上，又有活动空间，关键是岸边的风景好，不觉得乏味，还有一种游山玩水的惬意。

吃完早饭，天色大亮。

虽然手艺不如那些专门雕刻的匠人，但不仔细看看不出来。

丁香当然不可能一路拘着它，而是要给它一个态度。

丁壮和丁钊坐杨虎赶的马车，上面装了家里的金银和最重要的东西，包括丁香的那几样宝贝。

三天后的戌时，大船又来到一个码头。

她倚进张氏怀里，流出泪来。

张氏领着下人收拾东西。

丁持夫妇欢天喜地地坐在船舱里，只要能跟着父兄走，无论去哪里都高兴。

“女工”是丁家买来勾衣裳的，十几岁到二十几岁不等。另五个岁数大的已经嫁人，留在临水县由九鹿织绣阁管理。

下晌，丁香才把绳子解开，把飞飞从小窗里放出去。

次日天还未亮，丁壮一嗓子把所有人都叫了起来。

刚从京城来这里，自己是个连身都翻不了的奶娃娃。满脑袋想的是快快长大，积累各种资本回京揭发老妖婆，把假荀香拉下来。

天才的确与众不同。

陶翁站在一旁看热闹。他十分纳闷，小弟子一脸愁容，没有一点对未来生活的憧憬和向往，跟她爷爷一样，不像个孩子。

这么多年过去，她长大了，也积累起了足够资本，可想法却变了。如今她最想坚守的是这个家，最想守着家里的人……

来码头送行的人很多，包括薛大老爷和薛三老爷。

他指的是那条黑魆魆的船。

丁香知道，这个时代的金吾卫跟前世历史上的金吾卫不太一样，有一部分责任是保护皇宫和京城，还有一部分责任是侦察、逮捕、审讯等。

有些像前世明朝的锦衣卫，权限又没有那么大，有“诏狱”，却不能随意杀害朝臣，不能私自定罪……

不过，都是臭名昭著，一般人不愿意招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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